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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苗疆金蚕冰火蛊 千里居处留清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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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深知唐秋风此时虽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但他毕竟是唐门的二当家,唐惊云的二弟,怒雷及梦蝶的二哥,再怎么说他也是唐门的一份子,大家是一家人,实在是不能自相残杀。

如果让他这样攻向这武功深不可测被江湖誉为一代”魔神”的王公子,无疑自寻死路,虽然他风老二自小便有着超越其兄的聪明和智慧,自小便有着天生设计和使用新式暗器的天赋,但自从唐清在密牢中见过王嵬龙那不下唐门绝技的手法,及见到王嵬龙在太行山中钉死的万千蝎子排成的那个十丈方圆的”杀”字后,他深知唐门的任何一门绝学,在王嵬龙眼中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在他面前拿出,实在有”鲁班门前弄斧头”之嫌。

秋风的暗器手法可以说已超越了唐惊云多多,但他对上别人还好说,但他对上的却是——王嵬龙,这新崛起江湖不过月余,名头却已响过大江南北的少年魔神,武林公认的”修罗”!

其结果可想而知——非败不可!

必败还是小事,而最重要的是,与王嵬龙对阵的人十有八九都到了地府,与阎王老子把酒言欢去了,即算是侥幸没死而被他刻意放过的,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没个完整的人。

作为唐门两代忠心的老管家,他的责任心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虽心术不正,但自小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唐秋风走向自取灭亡之路。

因此他要阻止他。

他不能让他死掉,不然他会无颜面对死去的唐傲天老爷子的在天之灵,因为唐老爷子与自己情同手足,从未将自己看成是一个下人对待。

他更不能让他缺胳膊少腿,不然会对不起待自己如同家人一般恩同再造的唐傲天之母唐老夫人的在天之灵,因为若非当然唐老夫人的力保,他唐清早已是饿死在路边的一个乞儿了,哪里有今日的风采。

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发掌攻向王嵬龙,实在情非得已,他实在不想与这个令自己倍感神秘的少年对阵,他更不愿与这自己极为欣赏的少年高手相抗,并非是怕他的功力深不可测,而实在是情非得已,情非得已啊!

但他又能做别的选择吗?

当然不能!

他已无路可选。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在唐秋风手中的铁手指弹出之际,这令自己除了唐傲天老爷子外唯一敬服的少年眼中闪过了一丝带着杀机的眼神。

这种眼神,他不只一次地自王公子眼中见过,所以他很熟悉。

以往,当他见到王公子目中闪过这种眼神,他就知道又有一个人要死了!并且是死定了的那种!!

即便被王公子刻意放过不死的人,也必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人。

每每这时,他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快感和概叹。

而今,他又再一次见到王公子目中闪过这种眼神,他心中却是一沉再沉:他这次的对象是唐秋风,唐门老二!

他不能让他死,更不能令他缺胳膊少腿,不然就对不起唐傲天老爷子及唐老夫人的在天之灵。

因此,他闪身到唐秋风身前,挡在王嵬龙身前,并发掌攻他,他知道自己的掌力与王嵬龙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希望能以此阻住王嵬龙的攻势,使他不致怒下杀招,伤了唐秋风才好。

但他的掌力打在王嵬龙身上,却如泥牛入海,蜻蜓撼柱一般,对王嵬龙丝毫没有一点影响。

而唐梦蝶攻向其兄的掌势却毕竟慢了一步,擦着唐秋风的身子过去,打在后面靠墙的一方木柜,那木柜登时被掌风震的粉碎,看来唐梦蝶的功力倒着实不低。

唐秋风眼见自己已抓到那臭小子头顶,就要成功,却不想唐门中那”死老头”唐清横身挡在身前,不由大怒,这么好的机会,竟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给搅局,实在是该死,一狠心,将好不容易修成的唐门绝学”断心指”夹在铁手指中施出,心中却暗自忖道:”死老头儿,既然你自己急着找死,那我风老二就成全你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

手上功力再催加两成,铁手指劲气充盈,铁指之中夹着一丝刺眼的光芒,寒气逼人地向唐清背心命门大穴袭到。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唐清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外横飞而去。

“清爷爷!”

“唐老管家!”

“老管家!”

“唐老!!”

几声惊叫,分别发自景龙景枫兄弟和唐门众人,及王嵬龙等人之口。

只有那呆子般的唐怒雷在旁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来不及转念的变化,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嵬龙一手托着晕迷的唐惊云,身形一闪,另一只手伸手一捞,将那横飞摔出的唐清已接个正着。

同时,匆忙间,脚下含怒一踢,向那已得手退闪一旁的唐秋风发出一记迅猛劲气,疾逾闪电般打在唐秋风的身上,登时唐秋风被那记劲气打得倒飞而回,回撞到屋子内的墙上,口中狂喷出一口血红的鲜血来,不知他在周围动了哪个地方,被撞的墙上也现出一个浅浅的人印,而他摔落而坐的那块地板却立刻翻转过去,人也即刻消失不见踪影。

那呆傻的唐怒雷见转瞬间,二哥消失无踪,登时清醒过来,他也意识到不妙,趁众人不觉之时,偷偷溜了出去。

众人围了上来,王嵬龙将唐惊云交给来接父亲的唐景龙。

唐景龙不自觉地对王嵬龙打了个招呼,便背起父亲,急急离去。

现场中。

众人围在王嵬龙怀抱的唐清老管家的身旁,关切地望着这个平素和蔼可亲的老人,此时却一脸灰败之色,众人表情均是一片黯然之色,唐景枫更是眼含热泪,心中戚然一片。

王嵬龙一探唐清的脉博,剑眉微蹙,心中大感不妙,不由地轻叹一声,心想:唐老管家心脉已断,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心中一动,忽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那夺天地造化之功的”龙涎造化丹”来,忙从怀中摸出,准备给唐清吃下,然后以自己的功力助他恢复。

“王…王公子,老朽深知唐门’断心指’的威力,想不到秋风竟能练成这令老爷子生前唯一感到遗憾的未竟之功。老朽知道自己心脉已断,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治。公子就不要再浪费灵药了,留着多救一些应该救的人吧!咳咳!…”

唐清此时已不复往日的神采,脸色灰败地摇着手阻止着王嵬龙欲替自己疗伤的动作,虽然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救活,但他却不想再消耗这令自己颇为欣赏的少年的功力,毕竟自己欠对方太多太多了,他可不想在死前,又再欠下这笔今生今世都无法还清的债。

坚决不肯再吃王嵬龙的丹药。

王嵬龙见他决不肯再服自己的丹药,心知他死意一决,本想制住他,将之救下,但又觉得那样的话,有些冒犯和不敬的感觉,只好作罢,不再勉强于他。再说,即便是自己这可治好唐清,但唐清治好后,将武功尽废,内力全力,那样的话,对一个终生练武之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呢?

于是,只好将那丹药又收回怀中,只是面上展现出的是一种淡淡的冷笑,而在他这淡淡的冷笑之中,旁人明显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向四外发出的凛凛杀意,使得众人心头不由一阵心寒。

在他身旁的邵玉茹,感觉到心爱的龙哥哥,此刻有如一尊令自己畏惧的魔神一般,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冷凛之气,直令自己心头一阵阵的发麻,并且一种惴惴不安的窒息感困扰着自己。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迫自己按下心头那种不安,只是一个劲儿地紧紧地靠着心爱的龙哥哥。

邵玉茹是这样,他师姐陆春娇又何尝不是这样,欧阳玉凤也有同感,尽管她们三个都知道此时的王嵬龙,这个令她们关心的少年,这个今日江湖中灼手可热的魔神,心中已泛起了千层杀机,万重恨火,两者化而为一,化做更一种更令人感觉恐怖的死亡气息,使得她们不由自主的心寒,不受控制地手脚俱颤——尽管他此刻面上的表情,如湖水一般平静,但她们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如火山爆发一般的猛烈和狂暴。尽管心中有些害怕,但她们仍是紧紧地紧紧地守护在他的身旁。

并不是为了保护他,因为凭他的功夫根本就勿需保护。

原因无他,只是下意识的感觉令她们这样去做,就只是因为他是她们关心的人儿,是她们倾心相恋的人儿,她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未来即将到来的凶险,她们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未来的无数劫难。

欧阳孝天看了看王嵬龙,这小自己几岁,却有着自己比之不上其任何一处的门主,通过近月来的相处,他对这少年门主有了更一步的认识和了解,也更坚定了他效忠于这比自己小却比自己任何一处都强的门主。

是以,他感觉到王嵬龙那掩藏在冷冷地笑容下,那种澈骨的森寒的杀气,却显得更加兴奋,更加血脉贲张,手中不知何时已紧握住身后的刀柄。

唐景枫泪落腮边,哭喊着:”清爷爷!清爷爷!!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景枫还有哥哥,还要你教我们’暴雨梨花箭’啊!…”

一边哭着,一边摇着唐清的肩膀。

唐清伸出颤巍巍的手,轻抚着唐景枫的头,灰败的脸上,此刻却是皱纹深深,宛若一条条蚯蚓爬满他原本慈祥的面庞,透着一种说不尽的沧桑之感,令人不由地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酸。

“枫儿,别哭!你已经是个少年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不要动不动就哭,知道么?唐门从没爱哭的子弟!枫儿,至于那’暴雨梨花箭’,清爷爷已教给了你们兄弟两个,至于能领会多少,那就要看你们两个的造化了。不过,枫儿,依清爷爷看,你的姿质要胜过你哥哥,你将来的成就应该在你哥哥之上才是!…咳咳…尽管如此,枫儿,你可不要骄傲,须知’骄者必败’!你今后要多向王公子请教才是!唐门今后的发扬光大,就靠你们兄弟二人了。”

唐景枫一边听着不住点头,一边不争气地从眼眶中落下豆大的泪珠来。

旁观众人均心下一片凄然。

欧阳玉凤不自觉得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半月来的相处,欧阳玉凤对这慈祥的老人有种莫名的尊敬和爱戴,见他此刻遭此毒手,直恨得想将那唐秋风千刀万刮方可消尔心头之恨。

邵、陆两女虽与这老人相处不过三日,但从他的言谈举止,感到他是一个宽厚的仁慈长者,见他竟遭此厄运,心中均是一片恻然和惆怅。

唐惊云的三大弟子及两个心腹,也是抹泪不已。

唐清此刻的话竟然出奇的多,大概他是感觉今后再也没时间说了吧!

接着又转头,望着王嵬龙,精神骤然一振,突然现出满面红光来,众人以为他突然好过来了,不由均是一喜,只有王嵬龙知他底细,心下却更是惨然:这跟忠伯一样忠心的老管家,此刻是回光返照啊!

自己本可以自己的无上灵丹及功力救他,但此刻却又不能违背这老人的心意去对他施救,作为一个医者来说,他实在是心口如同堵上一块大石般的难受。

此刻见唐清吩咐完唐景枫,又看向自己,望着自己说道:”王公子,老朽时辰无多,快上路了!老朽这一去,就要见傲天老爷子了,只是有些事情放…放心…不下…咳咳咳…!”

王嵬龙见他连连咳嗽,心知他时辰的确不多了,知道他有事要求自己帮忙,忙接口道:”唐老有话旦请吩咐!小子敢不从命!必全力而为!”

唐清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又连咳两声道:”既然如此,老朽就长话短说了。老朽有三个请求,希望王公子能够答应。第一,希望王公子今后能给景龙景枫两兄弟指教一二,老朽就感激不尽了。咳咳…其二,希望王公子能看在老朽薄面上,放过秋风和怒雷,不要取他们的性命,老朽在傲天老爷子去世时,曾答应过要替老爷子好好照顾他们兄妹四人的,如今秋风受伤而遁,怒雷又不知下落,至于惊云,老朽相信他清醒后,依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去计较以往的这些是是非非,只是秋风和怒雷却难保不找王公子你的晦气。但王公子你的武功和手段,老朽深知,就是唐门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未必能放在公子你的眼中,更何况他们区区二人,是以老朽有此一请…”

说到这里,唐清剧烈地咳嗽起来,王嵬龙输了些功力透入唐清体内,平顺了唐清的血气,使他总算好受了些,他又继续道:”最后一请:老朽知道公子的仇家均是十恶不赦之徒,让公子不杀人,实在是为难你了,只是希望公子能答应老朽,今后在江湖中尽量不要过多的杀人,因为那只会为公子引来更多的仇家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人都是一条条的生命啊!…”

说到这里,唐清的眼神开始涣散起来,他心知大限已到,再不说完,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声音扬起,却小了许多:”王公子,这次惊云中蛊,依老朽猜想,十有八九是秋风找来的苗疆高手下的。据江湖传闻,苗疆使蛊之人很忌讳自己下的蛊虫被别人解除,如被解除,那解除蛊虫的人便会被下蛊的人视为生死大敌,终生不会放过对方。公子此次解了惊云的蛊毒,我唐门上下对公子感激不尽,只是也给公子你带来了个天大的麻烦,老朽实在是罪过啊!咳咳咳…”

王嵬龙轻轻点点头,这三条中自己都可以做到,只是对于后面两条,他却令有主张。

对于唐秋风和唐怒雷二人,早想好今后再遇到二人如何对付他们。

唐秋风心地歹毒,勾结外人,谋害兄长,又截断唐清这忠心管家的心脉,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最少也废去他的武功,不能轻饶于他,让其为祸江湖。

而唐怒雷看情况并非本心使坏,而是被这唐秋风平日耳闻目染地熏坏的,顶多是脾气坏了些,应该还可挽救,今后遇上少不得花点儿心思,将这个标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头呆,引回正路就是。

王嵬龙轻声安慰道:”唐老放心!小子答应你老就是!对于苗疆那下蛊之人,唐老勿须担心。小子既有办法将三大毒蛊逼出,就自然有办法对付下蛊之人,这个唐老但请放心!”

唐清听了,心中颇感安慰,放下了心头久已悬着的一方大石,感觉到死亡越来越近,艰难地弱声道:”王…公…公子!老朽…今……今生欠…欠你良多,大恩大德,老朽……来……生……再……再……报!”

口中吐着最后一个”报”字后,白发一暗,脑袋一歪,对唐门两代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唐清就这样撒手西归,只剩下那苍白没有血色的面颊上残留着的一丝满足的微笑,显得是那么的安祥,那么平和。

“清爷爷——“一声撕声裂肺的哭喊之声凄厉地传出。

那是唐景枫的声音。

与此同时,几声失声的叫喊也传了出来:“清伯伯!”

“清老管家!!”

“清爷!!!”

门口。

正跨进门的唐景龙,原本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此时听到众人一喊,心中一震,手中一松,那汤”叭”地一声掉落下来,摔了个粉碎,人已木然呆住,连那热得烫人的汤汁溅在他的身上,他都没有发觉。

机械地移动到唐清身前,众人自觉地分出一条路,让他走近唐清身边,他木然地蹲了下来,推了推王嵬龙扶持着的唐清,口中喃喃道:”清爷爷,你睡着了,是不是?清爷爷,你告诉景龙,你没死!你还活着!对不对!?清爷爷,清爷爷……”

眼眶中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任它长流不止,任它肆意在面颊上窜流……

旁边围着的众人无不感到心头沉重。

欧阳玉凤等三女早已是眼眶红红地,眼睫毛上沾着几滴珠泪,眼角还在时不时向外流着”小溪”。

唐门诸人除唐景龙及唐景枫兄弟在那里悲哭,以及唐梦蝶在旁拭着眼泪外,虽然再无人流泪,但每个人均是眼眶红红的,个个都是一副伤感之态。

见此情景,王嵬龙一叹,不由地想起了七年前,在那一个布满乌云的日子,在那桐柏山顶,无名谷的悬崖峭壁上同样令人心酸的一幕:……

那天是个炸雷狂轰的日子。

那天是个骇电密布的日子。

有着静寂怕人的如同夜晚黑暗一般的日子。

……

秃鹰飞往欧阳忠头顶,利爪如钩,抓进欧阳忠肩膀,竟把欧阳忠偌大的身体提至半人高处,盘旋在空中。

那仅剩半只耳朵的仇人肖东山连发七刀,每刀切下忠伯的一个器官,每切一下,血雾四溅,碎肉乱飞,腥气狂舞,好不凄惨,倾刻,忠伯就变成了一堆碎尸!

……

心中默默怀念着忠伯,眼前望着怀中已含笑而逝的唐清,王嵬龙暗暗在心中发了个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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