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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公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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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

二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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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深巷的梆声传来,专人感觉到一种天下太平、万民同梦的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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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下并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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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今夜皇城绝不能算是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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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旧的大宅屋一塌,轰然一响,已把许多熟睡酣眠中的人们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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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惺松着眼,家里的男人,正披衣出来看个究竟就算自身不愿出来“涉险”的,也着家丁仆人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哪一家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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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惊动的人还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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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惊吓的人多还是一些反应较快的人,或是住在这儿附近一带的人家,当然,其中还包括了一些戍守王城保卫京师的禁军高手、大内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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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异动,他们自是比谁的反应都快都急都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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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因此际天下民心早已浮躁不安,群情易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人群一旦汇聚,很容易就会发生事情,甚至聚合为反抗和造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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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禁军、公差,当然要保护皇城安定繁荣,是以他们的天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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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要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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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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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下为何要乱?民心为何会不要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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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他们可管不到了,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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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能执行上面的指令,只求保住此际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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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上面贪污腐败,官吏在法搜刮、鱼肉万民,百姓又如何不思变革,人心又怎么不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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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变才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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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而后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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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古皆然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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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人心是浮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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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稳的倒是那夜深入静长街里的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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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长三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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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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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都有二更三,正如每天都有子时午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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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都有这时候,就争于你有没有觉察到有这样的时刻,每天都会有这样的时际,只盖你有没有听到梆响更声,只看你有没有把更声梆响听进耳里去,心里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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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晚上,都有二更三,只不知你那时已睡了没有?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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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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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还温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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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美吗?温柔吗?儿子都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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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仍独眠,正怀念远方的她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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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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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声自深巷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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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更的人仍在长街那楼头,亮着一盏半明半灭的灯笼,接踵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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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安稳,和乐升平,才会有更夫、清道夫、乃至倒夜香的人,在众人皆睡他独醒为这静息了的大都会抹去一分沉溺、尽一分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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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声寻常,自寻常百姓家的院落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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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更响却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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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不寻常,而且还十分的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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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更声一响,屋上的局面忽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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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那胖书生手舞足蹈,口里念咒,但已是可轻易敌住那一修长一精悍和蒙面人指手划脚的狂啸与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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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能敌,还绰绰有余,甚至通体还放着异彩、妙乐以及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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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俟那披发狂人当月盘坐,月光当头照,便又明显的疯狂了起来,之后,那惊涛书生念咒已显然制不住这狂人,于是便掏出那管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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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一起,局势才算勉强稳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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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披发狂人一度指天大呼之后,才算稍为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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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而今梆声一响,披发人全身又是一震,突然目光遽变为深寒色的惨绿,又突然而立,居然咧咀桀桀笑说了一句断了又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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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天,但还是不由人——也决由不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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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书生脸上的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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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蒙面人眼露惊惶、畏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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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们都知道:只要这狂人一旦恢复了说话,回复了神智,他们就断断制之不住,身陷险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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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吴惊涛急吹响了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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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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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若星火,旦充溢着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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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蒙面人也立即发出更怪异、奇特的吼声与啸声,在这一刻里,仿佛这两路人马,已不再互斗,而是联手一起合制住这头号大敌狂魔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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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箫声、啸声与哮声,使戚少商、孙青霞、詹别野也觉得晕眩、刺耳、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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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种特异的锐响却不是针对他们而起的——虽则如此,这三大高手依然为这三种蕴揉了极高深功力的奇响而神为之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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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也想出手、发话、乃至阻止这啸声。哮声和箫声,但在这三种异音复杂下,竟出不了手、发不了话、更妄论去阻止中断这样怪异的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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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那狂魔突然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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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一动,就听到串箍在他身上的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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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就像一个与人拉拉手的动作,至少是一样的友善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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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不是真的跟人拉手——即不是跟吴其荣和两蒙面人,也不是与孙青霞、詹黑光和戚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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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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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伸出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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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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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非常苍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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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仰向了天,他的手非常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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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他的手仿佛感染了月色,从手指开始,变得发青,顷刻间,已传达主身,变成浑身铺上了一层烟霞迷漫般的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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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月色仿佛也受到感染,变得非常苍凉惨白,像一张失去了五官的死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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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仿佛已与他结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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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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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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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孤寂,以及怨、和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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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好像遭水浸透似的,模糊了起来,好像还有发胀、膨胀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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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也似散发的月色,开始缓缓的浮胀了开来,整个人都有不真实了起来,就像一个神灵还是什么似的,就降临在这一角飞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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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本身并没有发胀,只是身上的气势增加了、增强了,同时也扩大了、拓大了。以致令人肉眼望去,他有飘飘欲恤,同时也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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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他双踝之间缠绕着的铁链,原本是斑剥灰褐色的,现在忽然像通了电似的,炸放流通着一种湛银色的异光来,并且不住的抖动急颤了起来,原来它发出令人牙龈酸软的声响,也忽尔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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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的每一个环扣和环扣之间,因颤动轻碰互击之下发出的声音,竟似有调子的,有节拍的,十分清脆好听,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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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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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一个蓝色的美人,又似是跳踊着一个白色的精灵,然而,她的水袖却是红色的,而且还是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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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就只是链环之间互相碰的响声,却都使人想起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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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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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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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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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彩色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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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即将远去淡青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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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是这样想。孙青霞也是这样想。詹别野也是这样揣想,就连网在屋檐下大街上的雷念滚,也一样得升起这样的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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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怪异而奇特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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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都不认得关七,也不曾与关七交过手,交过朋友,甚至还不能肯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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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们并不说话,又未见过,又何来这种无缘无故但又似有因有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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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这披发狂人身上的铁链,正联系了什么绝世的机密,表达了什么高深的契机?还是声音到头来可以演变为一幅画,而每一幅画到头来就是诗,诗到底还原为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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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边揭示了什么秘密?抑或是世所无匹的功法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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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蕴含了什么莫大法力,就连修过佛、密、道的黑光上人,一时也无法体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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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其结果却立罕见影,马上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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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啸声、吼声、萧声,不管再大、再锐、再利的声音,都给这好听的乐声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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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天地间只剩这奇异的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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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这狂人的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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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天不由人——啊——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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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由命,那还罢了——”只听那披发狂人对着中天青月喃喃自语:“由人?不!任人鱼肉,那就生不如死,不如死了好了……我命在我,岂可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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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狂态渐成,眼神愈渐明晰,语音也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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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的语音并不尖锐跋扈,其实还是温柔动听,他说每一个字都像在朗诵,每一个字组成的句子就成了歌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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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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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为己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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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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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这样一自说自话时,脚踝、臂腋间的锁链交击之声便低落了下去,只见惊涛书生吴其荣,腹部突然鼓胀了起来,还起伏不已,犹如蟾蜍吐息,手中的萧声,夹如裂吊、银瓶乍裂,割耳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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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那修长个子似忽然长高了,像面条一样,全身形更长更窄更狭更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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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更伶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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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另一短小精悍个子,却似更扁平了,甚至蓦然肥了起来,胖了开来,迅速发胀,更加扭曲古怪。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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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回不再抖动铁链。他一旦察觉这三人再次联“手”以“声”来钳制他,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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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苍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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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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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很小,很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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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的身体、须发乃至衣袂有肮脏、相当邋遢,还沾有许多灰尘、泥垢,但他的手依然白净、相当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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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骨很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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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头很尖,像女子的纤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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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腕骨很瘦,像孩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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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的一只手,仲向中天,但是跟苍穹求救,要与皓月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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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只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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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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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当他的手一伸、就弹出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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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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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食和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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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一旦弹出,局面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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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光华,仿佛全都吸取漫经在他的指尖上,而且迅速蔓延贯注到他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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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三指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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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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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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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惜,天往往是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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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也是无知无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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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无情,大地无义,连大道也是无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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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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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才一弹了出去,就听到两种很特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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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遥远的天际,忽尔传来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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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相当“古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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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所谓“古怪”,是因为满城的人,包括各行各业各色的人等,连睿智如诸葛先生在内,都肯定没有听过这种声音,所以,也无法联想或推断,那到底是什么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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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嗡嗡”,也是“胡胡”,甚至也是“隆隆”的声响,像磨坊飞到了半空,就像水车、风车在星际旋转,又或是九百九十九万只人还大的蜜蜂,快要从夭而降。又或是一比耗子更大的蚊子,一针刺进了人的耳膜,且潜入了脑门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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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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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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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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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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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甚至连痕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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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它”由远而近,又似只在中天徘徊翱翔,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不生不灭,如色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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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那是一个人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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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的人是在长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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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子巷的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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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叫的是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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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记招式的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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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这招式给唤起的时候,人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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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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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大叫的四个字正是:“三指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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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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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止是叫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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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连叫了三声,喊了三次:“三指弹天!天!三指弹天!天哪!三指弹天!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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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三指弹天”里,还加插了“天”、“天哪”和“天啊”,可见叫的人惊愕程度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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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的人本来一向都很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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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金风细雨楼”里镇定出了名的人,同时也是当日在白愁飞麾下“定”得让这曾手握大权的“白楼主”也对他十分注重赏识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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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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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鱼而今之震愕,就是因为他曾在白愁飞手里任过事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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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看便知,那狂人使的正是白愁飞的绝门也是独门的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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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白愁飞的指法,这人却怎么会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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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感到震愕的不只是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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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人没有叫,不过心中却感到无比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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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震惊还带着惊悟,羞愧与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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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心中十分震动,但他绝对不会叫出声来。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叫这人失态、失惊或失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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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那宝石般的眼色都没有过任何一丝惊悚的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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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依然孤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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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角依然冷峻的下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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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秀眉依然如刀,眉骨依然如斜倚着的远山似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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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带者雪峰般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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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如果极为熟悉他的人,十分留心注意的话,也许就会发觉,当他看见那狂人在使出“三指弹夭”的一刹间,他苍白的脸孔突然充了血,然后又迅速尽退如潮,他的脸色又还他个苍白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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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连头都不抬——就连他的脖子也早已扭断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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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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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要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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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不能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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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京城里黑道上最大势力的“六分半堂”三代大堂主:“低首神龙,断颈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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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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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依然匕袒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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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中却是暗悚不已,意念直如电掣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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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上的人,为什么会使“三指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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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白愁飞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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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月下的狂人,的确不是白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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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而而是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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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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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重现江湖的关七,为何会愈来愈年轻?还越来越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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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震动、惊疑,直至他把关七乍现的事跟吴惊涛扯在一起一并儿想,便恍悟了一半,却增加了一半的惧恼和喜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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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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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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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的他却更孤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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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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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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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是由四名颈束着长发道人一般的汉子,用竹竿抬到街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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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就端坐在藤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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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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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予人的感觉也很舒服,他连穿着都让人有舒适的感觉——只借他一直没有抬头、而且好像也真的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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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人都盛传他一早已折断了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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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折断颈骨的他,不等于也没有了傲骨和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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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跟人动手,但江湖中人几乎没有谁不怕他,京师武林的歌谣有诵:“不怕金风细雨吹打,只怕密云不雨杨无邪皱眉:无畏六分半堂剥削,只惧低首微笑狄飞惊抬头。”杨无邪和狄飞惊均是这京城二大势力的智囊、军师,可见声名之隆、地位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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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有傲骨,别看他一天到晚只佝偻着背影:他生平只服膺于雷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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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老谋深算的雷损,得势当政时难免也造了不少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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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要做大事就少不免要得罪人结仇,不结怨或仇的,多不能行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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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狄飞惊依然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多结仇家,宁结千人好,莫结一人仇——这就是他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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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真的结仇,别人也能体谅到他的身不由己和情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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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旦和他结仇,他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余脊”,因为他必会用霹雳手段,将对方彻底铲除。听说他是不抬头还好,一旦抬首、就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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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家也一清二楚:“六分半堂”里最受人尊重的人,当然就是狄飞惊;可是最惹不得、不好惹的人,只怕也是这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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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人们谁都没见过他的出毛甚至连他会不会武功也极少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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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却有一个在场的人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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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当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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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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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雷念滚的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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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记得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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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狄飞惊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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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日.他就是对狄飞惊的武功掉以轻心,以致刀一闪,他给狄飞惊大堂主一记匕首贯胸而过,差儿就命丧苦水铺,世上再也没有雷念滚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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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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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他的是狄飞惊,救他的也是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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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当时嘱树大夫悉心救治了雷念滚,并且告诉了他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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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要成大功、立大业,背叛、暗算,不是个好方法。要干出不凡的事,就得要下非几的苦功,没有实力,再好的机会也得平白错过。杀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要是你不能振作,退隐江湖吧,别半死不活的。要是能够再起风云,就不辜负我救治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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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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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影响雷念滚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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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好像真的远离了江湖仇杀、武林是非,变成一名倒粪的平庸人,可是,他始终不肯离开京城,他也始终没放弃他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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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给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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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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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因为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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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狄飞惊来了:坐着他那舒适的藤椅,让人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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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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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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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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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这样一个让人看去舒舒服服的,甚至连死在他手里也仿佛会死得特别舒舒服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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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的狄飞惊,尽管仍坐得非常舒服,但心里却不可能会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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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因为关七的神奇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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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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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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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生瑜,何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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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谁才是“瑜”?谁才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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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周瑜虽然惊才羡艳,权大势大,但到头来依然斗智斗输给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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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都晓得,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智囊,可是,“金风细雨楼”的军师,却正是“童叟无欺”杨无邪,这一,不管苏梦枕和雷损是不是仍在世时都一样,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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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狄飞惊在,杨无邪并吞“六分半堂”的计划,才无法全面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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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有杨无邪这个人,狄飞惊发动反击“金风细雨楼”的大汁,才不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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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天生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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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仿佛是一人两面,天主相知:至少对对方盘算策略,洞若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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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六分半堂”历尽挫忻,依然站立;“金风细雨楼”也尽历风霜,但依然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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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杨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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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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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这种人物,是以仍撑起做视同僚、独霸一方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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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只在:到头来,谁胜谁负?谁才是诸葛?谁才是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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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问谁是最后的赢家,的确是谁也不知,只不过,狄飞惊既然及时赶来了,这种场面,自也不能没有杨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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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一旦出了大事。一定少不了“六分半堂”的人,也更少不了“金风细雨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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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要是在十数年前,更少不了的是“迷天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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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来“七圣盟”没落了。颜鹤发、朱小腰先后毙命,邓苍生、任鬼神改而加入“六分半堂”,而今,在前朝功臣元老司马温公旧室屋之上乍现的却正是身册诡秘莫测的五、六圣主,以及一度失踪疯狂、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盟主关七——岁月流转,时光飞逝,一番人事几番新下来,“迷天盟”原是京师里三大势力之一,而今变为今晚出事、生事的势力,反为“六分半堂”和“金凤细雨楼”两派势力所监察、留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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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乱”一生,“金风细雨楼”的杨无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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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半堂”的狄飞惊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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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是乘在滑竿上、坐在藤椅上出现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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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邪则是骑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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荤辔的就是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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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鱼正为关七的出于而震愕,喊出了“三指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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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喊出了杨无邪心中的震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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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震惊同时也在狄飞惊心里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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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都一样,不表达于脸上,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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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在这一上,他们都是那样的接近,如果不是敌我的对立,而简直似是同一阵线、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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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们赶过来的方式,也选择了最“舒服”的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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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乘滑竿。坐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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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则骑在铺着厚绒软缎的马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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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懂得让自己过得舒服,懂得养精蓄锐,这样才能把最精最强的智慧和体能,用在要面对和应付的大事、困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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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来的当然不止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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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六分半堂”来了人,“金风细雨楼”也来了要人。代表官方势力不可能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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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也有的是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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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能人来得也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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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给轿子抬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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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当然、必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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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中的老大: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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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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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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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铁手、追命、冷血多有重任在身,给派出去外面办案,所以留守京师大本营,帮助诸葛先生运筹帷幄的,多是身有残疾不良于行的大师兄无情盛崖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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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腿虽废、但反应从来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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毙稳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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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卓绝的是他的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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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残障使他更努力引发他过人的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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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就是一个不听天由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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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看法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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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我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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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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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乘着轿子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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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轿的是四名青衣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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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子,乘滑竿的杨无邪、坐有藤椅上的狄飞惊、还有在轿中的无情,都遇在一起,在这惊变惊动的京华之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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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都一起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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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人间智者,同时也是名震八方、一时之杰,都因一个惊变,赶了过来,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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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不止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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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人,是坐在华贵马车里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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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两个少年人,都俊,都秀,都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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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比女人还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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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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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的一个圆溜溜、肥嘟嘟的、右腕戴着密蜡经珠镯子、右手无名指戴着只牛眼大翡翠戒指的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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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胖子亲切温和,常常笑意可掏,永远笑面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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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似弥陀佛,不但慈祥,而且慈悲,谁都不会生气他,他也不会生任何人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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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京城里,乃至武林中、江湖上、黑白二道甚至朝廷军兵,贩夫走卒,天下间只怕无人敢惹怒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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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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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笑嘻嘻、无所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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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姓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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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朱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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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是刑部的“老总”,也是所有“用刑部队”里真正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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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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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一旦有事,自然也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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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时候,他的地位几乎遭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任劳任怨替代。那主要是因为蔡京要以任氏双刑“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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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见朱月明八面玲珑,已开始不信任这个面面俱圆、招招杀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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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明在这时期便韬光养晦,放手放权,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直至蔡元长因赵佶相妒而罢官,他又复出执掌刑部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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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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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苏梦枕带王小石、白愁飞直扑三合楼,跟狄飞惊作生死谈判之时,朱月明带同张烈心、张铁树也来过,刺探情报,京里发生这些惊变、大事,岂可没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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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可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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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际,眉心有痣的杨无邪、双腿俱废的无情以及胖脸笑靥的朱月明,都一样抬头往中天月下、飞檐屋上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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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戚少商与孙青霞决战时,他们已有所风闻,几乎是同时赶到,然而这时戚孙已成同一阵线,他们联手要对付的是一代狂魔: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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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独是一人仍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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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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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他的颈骨己折,所以才无法抬头张望?还是他觉得人生在世,本就是低首的时间多干抬头,既然时候未到,时机尚未成熟,他又何必在此际举首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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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显然没有抬头举目去看,但他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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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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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温公旧邸飞檐之上的一动一静依然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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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没有抬头,但他心里比谁都更加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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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感谢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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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京城三合楼一战,给铁链铐镣着的关七,以一人对敌“金风细雨楼”总楼主苏梦枕还有他新结义的兄弟白愁飞、王小石,更力战“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还跟自己对了一招,四五人力战,均取之不下。而今,王小石被迫离京,白愁飞与苏梦枕互相身殁,雷损给苏、王、白三人联手消灭,今晚,曾经联手对付这狂人战神关木旦的五大高手,已烟消云散,只剩下自己一人,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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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无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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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关七是更疯更癫,也更无常、更无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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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去却也更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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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关七而言,年岁仿佛是活了回头,心境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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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自己,仍一天到晚垂着头,处理各繁忙琐碎、繁重吃力的事务,仍然一直得不到心里最想得到的爱,他已疲乏了。他已累了,心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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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份外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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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这么多人在这样一个奇异的月夜里乍见这武林传说里的神奇人物:关七,惊讶的惊讶,震动的震动,不敢置信的,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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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以他的感慨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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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一群人的,忽然只剩下了一个人,那种寂寞,你经历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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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繁华,到底都要落空的:一切的畅聚)到头来都要散的。热血,总会冷的,热情,总会降温,花开了要调,人活着会死,圆满到了大明就得要破碎,色就是空,空却不一定就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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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肯勤奋努力,又有好运气,便是有了莫大成就,却又如何?到底,人生是寂寞如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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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些人不是不喜欢过得热热闹闹,而足不想让自己习惯了热闹之后,忽然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无尽的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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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繁华过后的荒芜,那才是真正的大孤寂;热闹过后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大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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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狄飞惊只忙着做事,少与人交往,少作欢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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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到头来,在一起的仍是得要散的,你真正想要得到的,一旦得到了其实不是那么必须要得到的,一时用心又如何?到头来很可能只换来一辈子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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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悚就是个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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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淮都不知道:他是给人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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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自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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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活很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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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把眼前的事做好,份内的事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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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把这些事做好,他就形同掌管了数万人的性命与成败,左右了京师武林的风起潮落,这就是他最值得自豪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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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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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人,包括在屋脊上的戚少商、孙青霞、詹别野,以及本在屋里头飞登屋檐一矮一高的蒙面人和惊涛书生吴其荣,还有刚刚赶到现场的朱月明、无情、杨无邪、孙鱼,连同狄飞惊本人,都无尽讶异的目睹了那独臂战神关七,扬手弹出了“三指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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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招当年白愁飞名震京师的独门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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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指才弹天,局面遂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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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的一声,吴惊涛手里的箫,一折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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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精悍的蒙面人,好似张口吃了一记拳头,声音忽然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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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长汉于却在尖啸中失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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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现场除了关七的呼号向天之际,一时间就没有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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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由——我——桀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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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咧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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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红至烈,就像咀里含了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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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别人的,许或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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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桀桀狂笑说了下去:“——岂不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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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不一定是已回复神智,但肯定是已恢复自信。已不自负和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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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俯视众人,间:“刚才是谁在这几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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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一指戚少商,咧开艳红的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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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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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指孙青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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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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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指向黑光上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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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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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他一共同了三次,指了三指,向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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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人的反应和遭遇,都有极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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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七一指,隔空丈七,戚少商只觉全身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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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也有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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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关七凌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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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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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开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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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道理,那一指绝不可能击着戚少商。如果真有指劲,也必击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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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戚少商仍觉得全身热了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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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的确是全身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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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孙青霞觉全身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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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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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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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七向他那一指,他也侧身让了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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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关七那一指真的蕴伏指劲,那一指也必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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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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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霞仍觉寒了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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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脚趾头寒人心头,再寒上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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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关七这随意的两指,所蕴的并不是内力、指劲,甚至也不是武功,而是一种至大无过的、可怖可畏的奇异能量,完全从心所欲也随遇而安的气流振频,在夫七手上使来,不但五指将,也石成金,化玉帛为干戈,超生回死,那是一种非武术的、宇宙自然间原有的力量,给他把握到了、纵控住了,随手运用,使得来自人的力量完全不可以抵御、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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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力量似乎并不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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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有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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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力量不算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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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极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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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强大的却又是含蓄的,强烈的却又是温婉的,强而有力但又是无形无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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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刹间,戚少商和孙青霞各自都闪开了那一指——但仿佛又都没有避开,各着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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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硬碰和硬接这一指的,却是黑光上人詹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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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七的“三指弹天”,第一指是“破煞”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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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指蕴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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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指弹天”的第二指是“惊变”一式,但这一指也到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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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指是“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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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指却已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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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它是给激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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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发这一指的人,却正是黑光国师詹别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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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别野一听关七向他问出了那句话,心中就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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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乍见关七,就生起了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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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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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他捧剑步上飞檐来,就曾起过一种:跟孙青霞、戚少商一决胜负的那种争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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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燃烧的斗志、近日他已少有,也少见,就算有,他也一直尽能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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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都十分狂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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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给这争胜之心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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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确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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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不知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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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他一见关六,才知道自己给剧烈斗志烧痛的来由,他甚至也几乎找到了为何戚少商和孙青霞终于免不了一战,以及为何要退到这飞檐上才终于动手的真正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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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正的“战神”,就在这屋檐下、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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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自然便有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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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激发了一切人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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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本身就是战和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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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今晚还没有动过手、但浑身让斗志烧痛的黑光上人,乍遇关七向他隔空出手一指,他不但不避,还立即、马上、而且也自然而然的作了一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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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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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一抱,合成一圈,一股逆向的、倒错的、对流的古怪劲道,返送了过去,包围住了那一指之力,就像数十头猎犬围剿一头猛虎似的,如要把它逼人陷阱埋伏里才甘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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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陷入他的气场里,那就形同坠人深渊,那是无边无际无涯无岸,同时也无生无死无敌无可抵御的境地,绝对能瓦解敌手的攻势,同时摧毁敌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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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招正是他的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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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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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是一种粉碎一切力量、歼灭一切敌人的武功,来自于黑光上人数十年来交熬修为的“黑光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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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敌人再强大,一旦给他卷入“黑洞”里,还是必败必亡必无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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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别野现在就是发挥这种粉碎、歼灭、剿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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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么,他忽如其来生起了一种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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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败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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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还能打杀关木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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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能一掌击杀关七,他就自然成为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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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时并没有特别强烈的野心要当天下第一,可是此际却非常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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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当关七一指指向他,他马上就以“黑洞”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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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硬接这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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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面对关七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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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要挑战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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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也立即遇上了反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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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关七是否有意发出这“三指弹天”中的“天故”一指,这是谁也不能推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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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旦詹别野使出了”黑洞”,引“敌”人”洞”,然后再激发出灭绝痛击,使得关六突然撤去了“天敌”一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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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一去,只听关七像倾诉股的哆出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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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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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活只有两个字。但在关七说来。像一个十分销魂的梦,而且还相当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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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使一场美得十分颠覆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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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招甚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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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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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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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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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而缓、香而甜,就像是一个午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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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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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后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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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尽去。梦醒惊觉,像一场失落,却直攻人“黑洞”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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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长空划过一道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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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直攻人“黑洞”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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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别野已不及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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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若不打下去,那只有给人直捣黄龙,粉身碎骨于噩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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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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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光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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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光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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