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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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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奢爱73.爱的重量2-有缘?无缘?

“啊呀……”

林少穆没有闪躲,被这一脚踢中胸口,摔了出去,狼狈至极。

他立即躬着身子叩头求饶,故意结巴着说,“爷,爷,二位爷,俺,俺是刚才那位姑娘长得那么靓,俺……俺刚从乡下进城,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她,她是不是在这里做……做……”

看门打手被他古怪的方言惹笑,但没一个听得懂汉语,却口出恶言,侮辱人。

“臭小子,你识不识汉字,看到这牌子上写着什么?”

林少穆佯装看那门牌,直摇头,心里却恨不能冲上前将两鬼子揍成大肉饼。

另一个打手就说,“亚国人和狗,不得入内。看到了没,你们和狗一样,都他们孬,没用,下贱,东亚病夫!哈哈哈哈——”

看门打手齐齐大笑,一个劲儿朝林少穆比着中指。

林少穆心下气得肠子都搅了起来,浑身血液仿佛逆流,凌乱的发掩着他额头跳突的青筋,无法形容的愤怒和不甘,是一直以来支持他游走在特务这种边缘地代的民族归宿感。

可是现在,他必须忍。

“爷,爷,让我瞧瞧那姑娘,那姑娘真漂亮,她是不是在这里唱歌啊?”

他不顾踢打,抱着打手的腿,大声嚷嚷着,惹来了一堆看客,指指,取笑说闹。

正在这时,一辆轿车开过来,车上的人突然叫停车,看了看这方情形,似乎是思索了一番,从车上走了下来。

当两个打手甩不开林少穆,就要动重手时,被那车上的人一把拦住,手一扬,就被掀了出去,一个两个叠在一起摔了倒吃屎,惊散了一群看热闹的东晁人。

回头,那人不顾自己一身雪白漂亮的三件式西装,伸手向林少穆,眉眼间凝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说,“这位兄弟,你没事儿吧?”

林少穆抬起血蒙蒙的眼,眨了眨,才终于看清仗义相救的人。

向北皇?!

他没有伸出手,就听到刚才那个拉静子进门的女人跑出来嚷嚷,刚埋怨了两句,因见到帮忙的人是向北皇,一张母夜叉脸立马化为乖乖狗状,就巴粘上来,左一句“皇爷”右一句“皇爷”的叫。

林少穆恶心得啐了一口血水出来。

向北皇问,“兄弟,你可是要在这里找人?”

林不穆立即顺竿爬儿,将刚才的结巴话又叨了一遍,故意流露出急色的模样问那女人静子可是此处的伎伶儿。

那女人立即摇头,操着生涩的汉语说,“静子是我们这里的厨娘,可不是姑娘家了。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儿,静子都有六个多月的生孕了,你要挑也挑个合适儿的吧。再说了,静子可是咱们正宗的大和子民,要再挑也不是像你们这种没钱没势的泥腿子,这里喜欢她的将军可不少呢!呵呵,当然啦,要是向公子您喜欢,我也可以帮您说说,不过……”

嬷嬷腆着脸儿,捻着手指的模样,已然不再林少穆的视野里了。

林少穆已经被前半句话里的几个字“六个多月生孕”,给彻底打懵在当场,傻傻地僵在了原地,心底却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汹涌起伏。

六个多月?!

老天,她竟然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就在那天!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天,她流着泪想要告诉他的事,就是这件事!

可他竟然什么也看不到,只想着自己的事,还动手打她,用脚踢她,他真是该死,混帐,千刀万剐。

老天,他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刚才他竟然有眼无珠的没发现她挺着那么大肚子。难怪之前看她走路的姿势,总有些怪怪的,不时扶着腰的动作,让他以为是因为干多了那种事儿才累出的怪习惯,还暗恨在心。

可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他恨不能立马撞死在那块侮辱人的牌子上。

打手们没骂错,他真他妈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逼得自己的妻子不得不离家出走,独自一人在这种地方,靠着帮厨,给人做工,不知吃尽多少苦头,独自扶养孩子。

他,的确没脸进这个门儿去找她。

可惜林少穆没有太多时间去悔恨,去自责,向北皇提起他就往汽车走。

他急得回头大叫,就被向北皇给掐住了,“这里的东晁探子非常多,你再闹引来人,我可就保不住你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林少穆知道利害,可让他眼睁睁看着人在此就走掉,实在扭不过,他巴巴地朝店门里望,一下就看到了躲在门槛后的人影,那人眼眸刚跟他对上,就惊得缩了回去。

然而,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女人挺起的大肚子,瞬间红了眼眶。

他张口,却发不出一声儿,就被向北皇扔上了车。

他慌忙爬上车窗,却再也看不到那抹人影了。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想当年,他飘洋过海,在异国他乡与她相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前后相处足有五六年之久。

可惜,年少无知,眼光浅薄,无非仗着身为大富人家的优越感,自鸣得意地打混着日子,追鹰逗狗,以为自己就是个人物,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

当真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跃不过那道龙门,又变得自暴自弃,愤世嫉俗,疾恶如仇,将心中无法发泄的郁闷的憎恶,都归罪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

再美好的姻缘,都被他的无知白目所辜负。

以至今日,再见,已似路人,不得相识。

何其可悲,可叹,可恶,可恨,却都是他林少穆自食恶果——活该!

“大少,我要回去!我要救静子出来,我不能让她待在那种地方,刚才,那女人说什么将军都觊觎她,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和孩子落在东晁人手里。”

终于痛定思痛后,林少穆抓住向北皇求助。

向北皇的目光极冷,极为讽刺地扯了扯唇角,“东晁人?!林少穆,你别忘了你老婆可是正宗的大和民族血统,她那是落叶归根,要是跟你在一起,就是背叛国家和民族。”

林少穆被噎了一个结结实实。

半晌,他粗着脖子吼回去,“我不管,反正她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向北皇看来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怜悯,“林处长。”

林少穆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别开了眼,“我已经引咎辞职了,不是什么林处长。你要帮就帮,不帮我就自己想办法。停车!”

向北皇没停车,扔了一袋银币给林少穆,说会帮他安排。

林少穆道了谢,又道,“织田亚夫已经回来了,你们向家最好赶紧转移。我还有几个旧部下在这里活动,我帮你联系。你们这次立了大功,大总统肯定会派人来接你们。越快越好!”

向北皇却摆了摆手,说不劳他操心,在路边放下他后,离开了。

林少穆看着汽车驶离的方向,正是朝着向家大宅,心里却很清楚,向北皇会转移走所有人,自己却不会轻易离开。

他们是生在这乱世中的儿女,很多事,都身不由己,亦有情非得矣。

暗叹一声,他转身朝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们都有各自应尽的责任,不能逃避,明知前途诡谲,危机难测,也要前进。

……

话说,轻悠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海边别墅,还没进门,在车上就看到了男人早早叫人准备的孕妇专用品。

那东西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一边鸣长笛,还吐白烟,当它自行开进众人视线时,轻悠低呼出声,“呀,火车?!”

那是一个非常MINI的蒸汽动力火车,只有一米多高,正搭建在别墅的前的空旷地坪上,呈一个“S”型轨道。火车头上正坐着一个驾驶人,手上拿着小铲子,看起来是给火车加动力,看到他们来时,扬手大叫“少爷夫人”,正是别墅的小厮。

火车头后面缀着颜色鲜艳的车箱,有可以坐人的,有可以装货物的,十分可爱,绝对奢侈。

亚夫拉着快要激动得乍毛的小女人,低笑道,“这是小火车,不过你要喜欢,没事儿也可以坐上去玩玩。”

十一郎立即补充,“夫人,这是少爷让德国工程师特制的。目前,东晁和亚国的火车玩具都是从德国那里进口来的,一般人只能玩巴掌大的,我们未来的小少主可以自己开着玩。”

轻悠惊叹连连,一边嚷着太奢侈了,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要往火车前凑。

“说什么东晁、德车、亚国都有卖,人家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呢!这东西,就是在芙蓉城都没见过,我就只听说过。还有小版的,那我也要玩。”

众人听得她孩子气的嚷嚷,全笑了开。

话说,在当时的历史上,这种模仿蒸汽小火车玩具,车长七寸,宽三寸,高五寸,也就是寻常人一只手臂大小。且系黄铜所制,烟筒、轮机、水管、煤槽各器皆备,与大车无异。但玩具火车是以燃酒代煤,令水沸腾,带动车轮驰绕于轨道之上。

即使在当时盛产地德国,以及发明此机的英国伦敦,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也是极为奢侈的东西,可谓是传说中的东西。也可以说,大汽车可以看着满街跑,这种玩具,倒非是一般人能见的了。

不怪轻悠这跳蛋的性子见了,也爱不释手。

当走过花园时,轻悠一眼又发现园子里多了一座藤编的“秋千”,立即走了过去,伸手抚了抚漂亮的雕花铁栏扶手,回头坠入男人宠溺的眼神中。

“亚夫,谢谢你。”

这个秋千,还是她离开前,某日下午茶时,她打电话跟他要的。

想必在她离开时,他就叫人做好了,可是她这一走,却去了两个月,回来时,真有些“物是人非”,这秋千倒真是正应了时需,当时她就梦想着自己怀着宝宝,可以坐在这里读英文故事,给宝宝听。

一进屋子,便又是一番新气象。

连着家具、窗帘等等,竟然都换上了新鲜粉嫩的颜色。

“呀,那是什么?好漂亮的球啊!这么软,还会飞。亚夫,再多弄几个,是不是可以把咱们带上天呢!”

轻悠接过管家送上的礼物,一个漂亮的大蝴蝶结上系了十几二十个球状物,而这些五颜六色的球都自然垂直地飘在半空中。

没错,这便是现代随处可见的氢汽球。

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也是一个相当奢侈少见的玩具。

“哇,原来这就是氢汽球。哦,氢汽球不是燃了会炸的吗?那会不会伤到人呢?”

一想到此,她立即扔掉了汽球,跑回男人身边。

男人笑斥她一句,“燃爆掉汽球,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我们的小小宝要是连这儿胆量都没有,还配当什么世子。”

“谁说是小世子了,我觉得这胎应该是小世女才对。”

夫妻两立即就“是儿是女”一事,拌起嘴来,上了楼,先到了已经准备好的宝宝屋。

在这里,轻悠又看到了一大堆的木头玩具,还有剪纸玩具,以及竹笺制玩具。

在新奇完一番后,她还发现了幼教书,竟然全都是东晁影印版,一时就有些不乐意了。

“怎么都是你们东晁的呀!它有一半还是亚国的呢,怎么也该弄一些亚国的玩具,还有幼教书啊!”

织田亚夫抱着女人坐在了小小的摇椅上,耐心解释,说,“这些积木,都是从德国早教专家那里买来的。现在就是亚国的许多上流贵族的孩子,都玩这个。至于早教的教材,我东晁也是早从德国引进而来,经过检验,其教育效果绝对优于你们老家的那种满山放养方式。”

轻悠立马就嚷嚷了,“满山放养怎么了,你现在还瞧不起我这个被满山放养出来的女人了吗?!”

门口,传来十郎和十一郎的噗嗤声。

轻悠不地瞪过去一眼,瘪着嘴揉男人的大手。

织田亚夫发现自从女人怀孕后,这孩子心性更旺盛,动不动就耍小脾气,让人哭笑不得。

“那你就不知道了,早在你们前皇朝时期,开办的幼儿教育所,就是真接从我们东晁搬过去的,连同幼儿园的建院章程。还有这些玩具,开始译为恩物,也是音译。所以你要用现在亚国这套,还是我们东晁那套,有什么区别。”

她一边翻看书,一边嘀咕,“也许没什么区别,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怎么靠谱儿。至少也该教咱们的三字经,道德经,唐诗三百首……”

念了一堆,都是她幼时被轩辕清华给逼着背下的。

男人看着女人的小模样,只觉得好笑,遂将书本一嗑,说是时候吃东西,不能饿着儿子。

女人就非嚷着一定是女儿。

两人吵吵闹闹回了餐厅,又边吃边争论起未来儿女的教育问题。

女人突然灵光一闪说,“我决定了,为了咱小宝儿未来的健康成长,我要做一套新的育儿教材。”

男人便说,“如果你有兴趣,回头就跟我的教育部长聊聊。即时我给你安排时间……”

女人应下,但心想的和男人以为的差距颇大。

也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推己及人的事件,新国家的儿童教育体系都进行了一次重大革新。当然,这些还是后话。

女人吃饱喝足,又开始困觉,可又舍不得男人,偎在一张榻榻米上腻乎着。

男人正在批改送来的公文,女人的小脑袋像小啄米似的,一,两,三四,突然又抬起,揉揉眼,看着男人认真工作的模样,心里就会觉得很安心很踏实,又低头绣娃娃鞋。

“宝宝,想睡就睡,别撑着了。”

男人实在看不过去,揽过女人的小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枕好,拉过佣人送上前的薄被给女人掩好,说不会离开。

女人这才放了心,睡了过去。

然而,过了没半个小时,就有电话来找男人。

男人悄悄放下女人,转到隔壁间听电话。

“把人严密监视起来,我要人脏俱祸。如果不抓个现场,以向北皇这样狡猾的性子,估计还会借机挑起事端,反咬我们一口。我不希望之前那些游行示威的事再发生,明白么?”

那头,正是荣泽英杰。

揭完电话,男人立即回到房间,发现女人已经翻了个身儿,身上的被子也被踢开了。

不由温柔一笑,又重新为女人掖好被子,坐下继续看公文。

手指不时抚过女人柔润的小脸,女人皱眉瘪嘴打呼噜的小动作,都让男人宛尔。

……

一连几日,轻悠都特别腻乎亚夫,而且情绪变得很奇怪。

有时候,吃着东西,突然就会哭起来,这一哭就容易孕吐,吐得唏哩哗啦后,心疼得亚夫根本没心情办公。

好不容易把女人哄睡了,他能做儿正事,但被女人一发现他不在身边就会胡乱发脾气。

起床气大得不得了,发完了之后还委屈,又哭又道歉,就是收不住。

而且,饮食习惯变得很古怪,深更半夜摇醒人,说想吃某街头的老字号炸油条和豆浆,而且还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吃到。

由于别墅距离沪城城区至少有半个小时路程,男人不得不亲正带着女人,深更半夜地去敲别人的店家大门,吓得店主衣衫不整地出来给炸油条,做豆浆,脑门子还得着一竿枪。要是没按时间做好,就得见阎王。

事后,女人也会特别苦恼,纠结,自责,又委屈得直抹眼泪。

男人嘴上哄着,暗暗把这笔帐记在了儿子头上。

当然也询问过妇产科医生,几轮诊断都说一切情况正常。

后来在姜母的回信里,说这孕妇怀孕期间,会有性情大变的情况,实属正常,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家人好好伺侯着,生了孩子就好了。并且还戏剧化地暗示,准妈妈的古怪情绪,有时候可能是肚中宝宝发射的一种信号,说未来宝宝也许会有类似小性子云云。

准爸爸一听,完了。

小小宝还在妈妈肚肚里,就被爸爸仇上了。

深夜里,被折腾得没能睡好觉的男人,帖着肚子训斥儿子,“臭小子,等你出来我再教训你!”

这时候,男人完全不知道,这“臭小子”的孕育和降生,会成为一场惊心动魄的幸福灾难。

直到男人实在不能再在家待着,不得不哄了又哄女人,必须回司令部上工,女人也很不好意思,自然出门这天还是非常配合,没有闹什么性子,只叮嘱中午一定要通电话。

如此,准爸爸第一次觉得,离开家是一种享受了。

等到男人一走,轻悠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周人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紧张着女主人是否又有新的花招要折腾人了,没料到之后在收到一通百货公司的电话时,说是有新到的婴儿用品,便决定出门去看看。

众人松了口,立即通知了男主人,一应配置安排妥当后,便出了门。

……

那时候,同轻悠同行的十郎和几个保镖都不知情,此时身为沪城第一大豪门的向家,正经历了着这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酷的命运转折。

砰砰——

一连数声枪响后,护卫在向家大宅门口的看守,纷纷倒地,鲜血立即污红了柏油路,在坡道上滑下一串蜿蜒的血痕,教人立即嗅到了死亡的威胁。

织田亚夫一身黑色军服,冷颜肃目,由众多警卫簇拥着,大步朝大宅走去。

沿途,枪声不断,嘶杀不绝。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与男人无关。

那时,在大宅的地下室里,向家父子三人正激烈地对吼着。

“我不走!我他妈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好逃的,你这个臭小子,你把我的老朋友全都害死了,我这回非出去斩了那个东洋鬼子不可!”

向老爷子这前后几个月,可被憋曲坏了。好几次都想起哨,无奈还是被长子给压着,身边没一个听话的。

这会儿一听说织田亚夫来灭向家了,再也憋不住火要来个玉石俱焚,却被儿子们联手拖下了地窖的逃生地道。

可怜他嚷嚷得起劲儿,两儿子基本无视。

“大哥,我和爸走了,你呢?”

“这你别管,我自有逃生之道,你快跟爸走。我已经在码头上安排好一切了,届时就算织田亚夫想追也追不上你们。快走!”

英国的战舰可不是盖的,做为从十六世纪就开始称雄海上的霸主,织田亚夫的那种二流抄袭货绝对比不上。

向北皇给手下打个眼色,那两人就架着向老爷子进了地道。

向南廷朝地道里看了一眼,就想拉下门,却被向北皇提前预知似的一手挡住了。

“大哥,我要跟你一起杀那小鬼子!”

“不行,从今以后黑龙组的当家就是你了,你必须留着命照顾爹和六弟,还有联络上各地的堂主,帮姜啸霖夺回亚国!”

轰隆一声响,门石落下后,足足一米厚的大石板,没有足够的炸弹是不可能炸开的,短时间内至少能挡上东晁人几个小时,那也够父亲和弟弟逃生的了。

“大哥——”

这一瞬,向南廷看着兄长扬起的笑容,再也不觉得那是嘲讽他的直率坦诚,而是真正属于血浓于水的亲人的包容和爱。

这一刻,再不用什么话语去解释,去说明,或者去证明什么——事实,胜于雄辨。

他狠狠拍打着石壁,最终无力地垂下了血糊糊的拳头,沉痛地嘶吼出声。

漆黑的隧道里,声声震颤人心。

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因为他的傲气只为真正懂的人折腰。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是因为未到伤心时。

“大哥……”

向老爷子抚上次子的肩头,哑声说,“老二,走吧!老大他,狡猾得很。把咱俩都骗了。东洋鬼子肯定奈何不了他,咱们回头召集大部队,回头狠狠打他们一靶子。”

向南廷一抹眼泪,重重地“嗯”了一声,扶起老父朝深处走去。

向北皇轻叹一声,阿豹就跑了进来,叫他赶紧走人。

他却拍了拍左右手的肩头,说,“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他进门就开始大开杀戒,撒王八气是吧?我出去挡一挡,叫兄弟们都逃吧!回头跟着二少,保住咱们黑龙组!”

阿豹愤怒低叫一声,“大少,咱兄弟跟着你出生入死,这种时候怎么能丢下您。咱们当初向组织宣誓就说过,要死就一起死,独不苟且独活!”

向北皇早料到如此,也不再多言。

他们刚走回大厅时,东晁士兵就冲了进来。

织田亚夫站在门口,看着属下一个个将向北皇身边的人干掉,那些肝胆相照,义气相拼,生死与共,通通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最终只剩阿豹紧紧护着向北皇。

他走上前,一脚踢向阿豹时,向北皇突然乍起反攻,两人当场动起手脚。

拳风霍霍,袖幅猎猎,骨节咔咔作响,招招致命,杀气腾腾。

一连过了数十招,豪华客厅里的装饰摆设,都被砸得稀巴烂,沙发桌椅都被踢断敲碎,一片狼籍之中,两人互有失手,各有赢招,打得叫一个难分难舍,一时竟不见高下。

然而,随着时间拖长时,向北皇前不久在夺城大战中受的伤,也开始支撑不住,有些力歹,被织田亚夫击中几拳,有一拳正中伤口,疼得他露出了破绽。

织田亚夫立即发现后,逮着那破绽就狂攻猛进,打得向北皇连连后退。

“向北皇,本帅早说过,有朝一日一定要跟你好好切磋一下。怎么?你这就不行了么?如果今日输了本帅,这条命便是本帅的。如果你赢了,我或可念在往日情份上,放你一马。”

向北皇抹过唇角血痕,冷笑,“元帅大人真是爱说笑话,我向北皇这条贱命,早在跟东洋鬼子做交易的时候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送给元帅大人做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只希望元帅大人您能看在那儿情份上,放过我家人一马。”

“呵,向北皇,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惜……”

织田亚夫突然一抬脚,狠狠踏中了向北皇腰肋间的伤,迫得他躺地无法动弹,疼得瞬间白了脸。

织田亚夫转头喝斥属下,“人呢?”

“报告元帅,没有搜到向老爷子和向南廷。”

织田亚夫回头盯着地上的人,“向北皇,让我猜猜,你想把你爹和你二弟,都送到应天府去避难,还是,送去港城投靠宋老爷子?”

向北皇脸上不动声色地周旋应对,心头却是重重一赫。

他没想到织田亚夫已经洞悉了他的想法,他本是想鱼目混珠,送父亲和弟弟去港城,那里东晁军的势力弱,且距离南洋也近,要继续潜逃也方便,且他还把向家的大笔财富和资源都早早转移了过去。

同时,他另外又派了一组人佯装成父亲和弟弟去应天,好争取时间。

如今,恐怕凶多吉少!

……

向北皇料得没错,向老爷子和次子逃出大宅后,就被追上的向老爷子给打散了。

向南廷遇上了前来救援的国民政府专派的女子特攻队。

“你好,我叫陈孟蝶,是这次安全处派来营救您和向老爷子,大少的女子特攻队队长。这位是我们的副队长,莫晓熏。”

“我爹呢,刚才打起来的时候冲散了,你们没看到他吗?”

陈孟蝶摇头,招来所有队员了解情况,都摇头说不知,直到最后有人才叫出来。

“夜雪他们还没回来,她跟着两个去那边搜索。不知道会不会是碰上……”

向南廷奇怪,“夜雪是谁?”直觉不安。

陈孟蝶解释说,“是临时加入我们营救队的同志,非常熟悉沪城当地的情况,尤其是向府附近,如果没有她,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救到你们。”

向南廷问,“夜雪,不是她的真名吧?她真名叫什么?”

陈孟蝶和莫晓熏互看一眼,都有些不安,说,“她真名叫,林雪忆。之前她被东晁人害得很惨……”

可这话没说完,陈孟蝶就被向南廷愤怒对抓了领头大骂。

这时,两个女人才知道自己又被林雪忆给骗了。

也就在那个时候,向老爷子撞上刚刚杀掉了两个同伴的林雪忆,于密林中对峙。

“林雪忆,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我呸,幸好我家小六儿没娶你,不然咱家真是引狼入室!”

“臭老头,你凭什么骂我!要不是你们向家见死不救,我二叔大叔他们怎么会死掉,我们林家怎么会彻底败落,我怎么会这么惨。要不是你们向家如此无情,我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样。我要为了我自己,我的家人,杀了你这个无情冷血的老家伙报仇!”

一场撕杀!

可惜林雪忆到底是弱质女流,虽然手上抬着机枪,也没能拿住早年身经百战、见惯了大风浪的向老爷子,让人给逃了。

但向老爷子也中了枪,血迹斑斑,成为林雪忆跟踪追击的目标。

两人你追我逃,便逃出了女子特攻队的搜索范围,朝山下去了。

向老爷子心头郁结不矣,无奈失血越多,也真是人老力歹,在即将进入大道时,终被林雪忆发现,激烈的枪响从身后传来,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顺着柏油路坡滚了下去,看到那丧心病狂的女人已经追了上来。

顿时,便有些心灰意冷,想想难道自己英明风光了一世,竟然要死在一个小贱人的手上?!

实在不甘心哪!

就在这时,有人声从另一方传来,叫着,“夫人,那里有人。”

终于翻停下的向老爷子看到有人朝他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貌似大腹翩翩的妇人,被摔得头昏眼花,只能本能地摸出匕首防身。

“老爷子,别怕,是我。您别担心,我是来救您走的。”

向老爷子觉得今天太诡异了,竟然碰上了这个曾经被自己狠狠唾弃,誓言再见面一定替天行道要杀之而后快的“女汗奸”,对方还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

“轩辕轻悠,你去死吧——”

没想到林雪忆已经冲了上来,一看到大仇人,彻底疯了似地开始一阵狂扫。

幸而跟着来的保镖不少,护着轻悠和十郎退回了汽车。

林雪忆见打不过了,立马一收枪就跑掉。

轻悠怕被更多人发现,便立即开车离开了。

然而在离开时,又遇到了织田亚夫为抓人而布下的哨卡,轻悠以元帅夫人的身份,成功躲过了搜查离开。

汽车直驶城外,将向老爷子送到了教堂里,交给一位信任的神父代为疗伤。

临走时,轻悠说,“老爷子,我已经通知了兰溪大哥,他马上会来接您离开的。这里很安全,您安全养伤。”

向老爷子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叹一声“天意”,遂问轻悠需要什么回报,因为他这辈子最怕欠人情债。

轻悠本不愿接老人恩惠,但想了想,说,“我做这些,其实都是为了他。也许您无法理解,但是我是他的妻子。如果有一天,他沦为你们的阶下囚,我只求你们也能放过他一条生路。就算下半生都要在狱中度过,我也想一直陪着他。”

向老爷子嘎然失声,但看到轻悠抚着已经显怀的小腹,蓦然明白,女人不怕死,却怕自己的孩子没有爸爸。

他的小六儿没有妈妈陪伴长大,已经是莫大的遗憾。双亲中的任何一个,在孩子的成长中都不可少。

虽然很难,他还是勉强应下了。

……

最终,织田亚夫没能搜索到逃走的向老爷子和向南廷。

后来属下报告时,提到了轻悠,“夫人刚好路过,说是在百货商店买了婴儿用品,我们只有夫人的车没搜,怕夫人不高兴。元帅……”

织田亚夫自然早就知道女人出行的事,早前还通过电话,遂摆摆手,让人继续去搜。

十一郎现身道,“少主,我去问问十郎。”

织田亚夫默了默,“不用了。”

十一郎目光闪了闪,没有再提。

夜里

织田亚夫回到家,轻悠刚好洗浴出来。

他瞥了眼竹篓里的衣服,便兀自去换下了身上的军装。

等他换好便服时,女人已经出来了,看到他立即扑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讲起白天的事儿,接着喝牛奶,吃夜宵,又跟他讨论幼教的问题,还一边玩玩具,聊着聊着,很快就睡着了。

他看着倦在腿边的人儿,不由失笑,将人拢进被子里,熄了灯。

之后,织田亚夫继续派人搜索向家人,却一无所获。但不久后,便听荣泽英杰说,向老爷子出现在应天府,而向南廷暂时不知去向。

本来荣泽英杰还要继续追察,织田亚夫也叫了暂停。

因为向北皇还在他们手上,也便不怕引不来其他向家人。

轻悠和亚夫的日子似乎回到了新婚时那会儿,各种甜蜜,快乐,仿佛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独立运转着属于他们的小宇宙。

……

话说林少穆这方,因托了向北皇的关系和面子,终于进了那家叫“樱の屋”的歌舞伎酒店,成了厨房里的粗使伙计,搬蔬菜瓜果鱼肉,倒馊水馊菜,收拾盘碗等等杂务,总之又脏又重又累的都少不了他。

这些活计,都是他白天必须干完的。

除此外,他还有一项必须在夜里干,且还得在天没亮前干完。

“大木头,快快快,都要熏死人了。”

“呕呕呕,纸,纸……”

“死木头,你怎么现在才来,臭死了,快端走啦!”

天还没亮,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林少穆穿着长工的粗布短褂子,从没像现在这么窝囊辛苦丢脸过,他挨门挨户地摸索,端出小坛子还得小心不能弄撒了,不然要狠挨顿排头吃。

刚开始干这活时别提有多难受,但要待在这里就必须忍,这些天干下来倒也习惯了。

所以说,人这东西,适应能力总是很强的,只要能过心里那道关,似乎没有什么是干不了的。

“大木头,你好了没呀,臭死了,快运走快运走,再一会儿,大佐将军们都该醒了,可不能闻这味儿。”

店长即是那位势利的嬷嬷叫信子,

林少穆连声应下,拖着木板车上一堆小坛坛木筒子离开了后院,前往十里外的内城河而去,一路上像他这样的“倒香人”不少,不少人都熟悉了,还互相打招呼。

没错,他这个活计就是倒夜香,直白儿,就是倒屎尿的,再难听儿,叫挑粪工。

要是倒回去十年,不,就算倒回去三个月,他林大少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心甘情愿地干这种活计。

可是,他却是一干上就丢不下了。

等到他终于一身汗湿地回来,浑身都是那味儿,别提有多可怕,包括刚才某位小姐抓着他还吐了他一身也不及洗。

但是,回到长工住的小院子里,那里已经打好了一小盆洗脸水,清汪汪的水,泛着鳞鳞波光,让人不由精神一振,他恨不能立即将水从头冲到脚。

却是以常人都难以理解的方式,小心翼翼地上前,拿起被叠成一块小豆腐块儿似的挂在木盆边的白棉帕子,轻轻浸进水里,感觉棉布在手中慢慢变得柔软亲肤,浸凉的感觉,让人从手指尖儿,一下舒服到了脚趾头上。憋了大半夜的气儿,都散了。

他深深吸口气,都能闻到这刚从水井里打上来不久的清新水气,本来躁热沸汗的身子都舒服得不得了。

他先洗了把脸,再用放在一旁的洋皂,洗净了手脸,稍稍舒服一儿后。立即自己打上几大筒水,从头淋到脚,反复冲洗到再没了那股屎尿味儿,才用棉布帕子擦净身子。

他想,要是她不是有孕在身,估计还会帮他打上几筒净身的水。

还有,别小看他手上用的这块棉布帕子,这还是老板娘赏给她的,她舍不得却给他用,其他粗使长工只有最差的那种粗麻布,硌肉的很。

虽然以前在他眼里,这些根本连个渣都及不上。可是现在,异地易时,很多事情,在他眼里变得不一样了。

当他换好衣服出来时,立即就闻到了甜甜的馒头香味儿。

他门口,正放着一碗热粥和两个大白馒头,稀粥里还洒了些酸菜下饭。

这东西要放以前,他一准直接砸了,就是饿死也不屑吃这种糙粮。

可是现在,他端起碗,掌心帖着热呼呼的瓷面儿,心里又酸又疼,都是后悔自责。

然后用筷子一搅稀粥,果然,碗底偷偷给他放着两块大肉。

他迅速解决完饭,用力抹了把额头,眨眨眼,眨去那种酸涩和湿意,立即进了厨房。

果然,灶台边正在忙碌的素色身影,一手抚着腰杆,一手正在搅东晁式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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