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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学让国燕哙召兵 伪献地张仪欺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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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苏秦既“合从”六国,遂将从约写一通,投于秦关。(欲用先声恐喝之法。)关吏送与秦惠文王(嬴驷)观之,惠文王大惊,谓相国公孙衍曰:“若六国为一,寡人之进取无望矣!必须画一计散其从约,方可图大事。”(可知从约不解,是六国之力。)公孙衍曰:“首从约者,赵也。大王兴师伐赵,视其先救赵者,即移兵伐之。如是,则诸侯惧而从约可散矣。”时张仪在座,意不欲伐赵,以负苏秦之德。乃进曰:“六国新合,其势未可猝离也。秦如伐赵,则韩军宜阳(河南宜阳西),楚军武关(陕西尚南武关镇),魏军河外,齐涉清河,燕悉锐师以助战。秦师拒斗不暇,何暇他移哉?(虽为不肯伐赵,然为秦策却未尝不是。)夫近秦之国无如魏,而燕在北最远。大王诚遣使以重赂求成于魏,以疑各国之心,而与燕太子结婚,如此,则从约自解矣。”(此计却好似伐赵。)惠文王(嬴驷)称善,乃许魏还襄陵(河南睢县)等七城以讲和。魏亦使人报秦之聘,复以女许配秦太子。(魏人首败从约,可恨。)赵王(嬴语)闻之,召苏秦责之曰:“子倡为从约,六国和亲,相与摈bìn秦,今未逾年,而魏、燕二国皆与秦通,从约之不足恃明矣。倘秦兵猝然加赵,尚可望二国之救乎?”苏秦惶恐谢曰:“臣请为大王出使燕国,必有以报魏也。”(只图脱身,非有好计。)秦乃去赵适燕(北京西南),燕易王以为相国。时易王新即位,齐宣王(妫辟疆)乘丧伐之,取十城。(贪利败信,可恨。)易王谓苏秦曰:“始先君以国听子,六国和亲。今先君之骨未寒,而齐兵压境,取我十城,如洹huán水(河南安阳河)之誓何?”苏秦曰:“臣请为大王使齐,奉十城以还燕。”燕易王许之。苏秦见齐宣王(妫辟疆)曰:“燕王者,大王之同盟,而秦王之爱婿也。大王利其十城,不惟燕怨齐,秦亦怨齐矣。得十城而结二怨,非计也。大王听臣计,不如归燕之十城,以结燕、秦之欢。齐得燕、秦,于以号召天下不难矣。”(仍要借秦为重,便自然不能摈秦。)宣王(妫辟疆)大悦,乃以十城还燕。易王之母文夫人,素慕苏秦之才,使左右召秦入宫,因与私通。(爱才是假,好淫是实。)易王知之而不言。秦惧,乃结好于燕相国子之,与联儿女之姻。又使其弟苏代、苏厉与子之结为兄弟,欲以自固。燕夫人屡召苏秦,(可知是好淫。)秦益惧,不敢往。乃说易王曰:“燕、齐之势,终当相并。臣愿为大王行反间于齐。”易王曰:“反间如何?”秦对曰:“臣伪为得罪于燕,而出奔齐国,齐王必重用臣。臣因败齐之政,以为燕地。”(苏秦自亦不能终守从说,无怪秦人之得以肆志也。)易王许之,乃收秦相印,秦遂奔齐。齐宣王(妫辟疆)重其名,以为客卿。秦因说宣王以田猎钟鼓之乐。宣王(妫辟疆)好货,因使厚其赋敛;宣王好色,因使妙选宫女;欲俟齐乱,而使燕乘之。宣王(妫辟疆)全然不悟,相国田婴、客卿孟轲极谏,皆不听。宣王(妫辟疆)薨,子湣王地立。初年颇勤国政,娶秦女为王后,(又与他结婚姻,如何还说是合从。)封田婴为薛公,(薛故城在滕县南。)号靖郭君,苏秦客卿,用事如故。

话分两头。再说张仪闻苏秦去赵,知从约将解,不与魏襄陵(河南睢县)七邑之地。魏襄王(姬姓,魏氏,名嗣)怒,使人索地于秦。秦惠王(嬴驷)使公子华为大将,张仪副之,帅师伐魏,攻下蒲阳(山西隰县)。(即平阳蒲县。反去攻他,欺人太甚。)仪请于秦王(嬴驷),复以蒲阳还魏。又使公子繇质于魏,与之结好。张仪送之。魏襄王(姬嗣)深感秦王(嬴驷)之意。(却忘怀头一遭了。)张仪因说曰:“秦王遇魏甚厚,得城不取,又纳质焉。魏不可无礼于秦,宜谋所以谢之。”襄王(姬嗣)曰:“何以为谢?”张仪曰:“土地之外,非秦所欲也。大王割地以谢秦,秦之爱魏必深。若秦、魏合兵以图诸侯,大王之取偿于他国者,必十倍于今之所献也。”襄王(姬嗣)惑其言。乃献少梁(今西安府旱城县。陕西韩城[黄河西])之地以谢秦,(因其还地而感之,却又割地以谢之,是何等愚法!)又不敢受质。秦王(嬴驷)大悦。因罢公孙衍,用张仪为相。时楚威王(芈商)已薨,子熊槐立,是为怀王。张仪乃遣人致书怀王(芈槐),迎其妻子,且言昔日盗璧之冤。楚怀王(芈槐)面责昭阳曰:“张仪贤士,子何不进于先君,而迫之使为秦用也?”昭阳嘿然甚愧,归家发病死。怀王(芈槐)惧张仪用秦;复申苏秦“合从”之约,结连诸侯。而苏秦已得罪于燕,去燕奔齐。张仪乃见秦王(嬴驷),辞相印,自请往魏。惠文王(嬴驷)曰:“君舍秦往魏何意?”仪对曰:“六国溺于苏秦之说,未能即解。臣若得魏柄,请令魏先事秦,以为诸侯之倡。”(此所以为倾危也。)惠文王(嬴驷)许之。仪遂投魏,魏襄王(姬嗣)果用为相国。仪因说曰:“大梁(河南开封)南邻楚,北邻赵,东邻齐,西邻韩,而无山川之险可恃,此四分五裂之道也。故非事秦,国不得安”魏襄王(姬嗣)计未定。张仪阴使人招秦伐魏,大败魏师,取曲沃(山西闻喜东北)。(欺诈可恨。)髯翁有诗云:

仕齐却为燕邦去,相魏翻因秦国来;虽则从横分两路,一般反覆小人才。

襄王(姬嗣)怒,益不肯事秦,谋为“合从”,仍推楚怀王(芈槐)为“从约长”。于是苏秦益重于齐。

时齐相国田婴病卒,子田文嗣为薛公,号为孟尝君。田婴有子四十余人,田文乃贱妾之子,以五月五日生。初生时,田婴戒其妾弃之勿育。(是不明道理人举动。)妾不忍弃,乃私育之。既长五岁,妾乃引见田婴。婴怒其违命。文顿首曰:“父所以见弃者何故?”婴曰:“世人相传五月五日为凶日,生子者长与户齐,将不利于父母。”文对曰:“人生受命于天,岂受命于户耶?若必受命于户,何不增而高之?”(妙语解颐。)婴不能答,然暗暗称奇。及文长十余岁,便能接应宾客,宾客皆乐与之游,为之延誉。诸侯使者至齐,皆求见田文。于是田婴以文为贤,立为适子,遂继薛公之爵,号孟尝君。孟尝君(田文)既嗣位,大筑馆舍,以招天下之士。凡士来投者,不问贤愚,无不收留。(这却没分晓。)天下亡人有罪者皆归之。孟尝君虽贵,其饮食与诸客同。一日,待客夜食,有人蔽其火光。客疑饭有二等,投筯辞去。(这客人也是个傲气人。)田文起坐,自持饭比之,果然无二。客叹曰:“以孟尝君(田文)之待士如此,而吾过疑之,吾真小人矣!尚何面目立其门下?”乃引刀自刭而死。(何必。)孟尝君哭临其丧甚哀,众客无不感动。归者益众,食客尝满数千人。诸侯闻孟尝君之贤,且多宾客,皆尊重齐,相戒不敢犯其境。正是:

虎豹踞山群兽远,蛟龙在水怪鱼藏;堂中有客三千辈,天下人人畏孟尝。

再说张仪相魏三年,而魏襄王(姬嗣)薨,子哀王(姬政)立。楚怀王(芈槐)遣使吊丧,因征兵伐秦,哀王(姬政)许之。韩宣惠王、赵武灵王(嬴雍)、(肃侯[嬴语]子。)燕王哙(易王子。)皆乐于从兵。楚使者至齐,齐湣王(妫地)集群臣问计。左右皆曰:“秦甥舅之亲,未有仇隙,不可伐。”苏秦主“合从”之约,坚执以为可伐。孟尝君(田文)独曰:“言可伐与不可伐,皆非也。伐则结秦之仇,不伐则触五国之怒。以臣愚计,莫如发兵而缓其行,兵发则不与五国为异同,行缓则可观望为进退。”(为私谋却好。)湣王(妫地)以为然。即使孟尝君帅兵二万以往。孟尝君方出齐郊,遽称病,延医疗治,一路耽搁不行。

却说韩、赵、魏、燕四王,与楚怀王(芈槐)相会于函榖关外,(关在河南府灵宝县。)刻期进攻。怀王(芈槐)虽为“从约长”,那四王各将其军,不相统一。(行兵如此,必然无功。)秦守将樗(chū臭椿)里疾大开关门,陈兵索战,五国互相推诿,莫敢先发。(可丑。)相持数日,樗里疾出奇兵,绝楚饷道,楚兵乏食,兵士皆哗。樗里疾乘机袭之,楚兵败走。于是四国皆还。孟尝君(田文)未至秦境,而五国之师已撤矣。此乃孟尝君之巧计也。孟尝君(田文)回齐,齐湣王(妫地)叹曰:“几误听苏秦之计!”乃赠孟尝君黄金百斤,为食客费,益爱重之。苏秦自愧以为不及。楚怀王(芈槐)恐齐、秦交合,乃遣使厚结于孟尝君,与齐申盟结好,两国聘使往来不绝。自齐宣王(妫辟疆)之世,苏秦专贵宠用,左右贵戚,多有妒者。及湣王(妫地)时,秦宠未衰。今日湣王不用苏秦之计,却依了孟尝君,果然伐秦失利,孟尝君(田文)受多金之赏,左右遂疑湣王(妫地)已不喜苏秦矣,乃募壮士,怀利匕首,刺苏秦于朝。匕首入秦腹,秦以手按腹而走,诉于湣王。湣王(妫地)命擒贼,贼已逸去不可得。苏秦曰:“臣死之后,愿大王斩臣之头,号令于市曰:‘苏秦为燕行反间于齐,今幸诛死,有人知其阴事来告者,赏以千金。’如是,则贼可得也。”(好计。)言讫,拔去匕首,血流满地而死。湣王(妫地)依其言,号令苏秦之头于齐市中。须臾,有人过其头下,见赏格,自夸于人曰:“杀秦者,我也!”市吏因执之以见湣王。王令司寇以严刑鞫jú之,尽得主使之人,诛灭凡数家。史官论苏秦虽身死,犹能用计自报其仇,可为智矣!而身不免见刺,岂非反覆不忠之报乎?苏秦死后,其宾客往往泄苏秦之谋,言:“秦为燕而仕齐。”湣王(妫地)始悟秦之诈,自是与燕有隙,欲使孟尝君将兵伐燕(北京西南)。苏代说燕王,纳质子以和齐。燕王从之,使苏厉引质子来见湣王。湣王(妫地)恨苏秦不已,欲囚苏厉。苏厉呼曰:“燕王欲以国依秦,臣之兄弟陈大王之威德,以为事秦不如事齐,故使臣纳质请平。大王奈何疑死者之心,而加生者之罪乎?”(说得明白自然动人。)湣王(妫地)悦,乃厚待苏厉。厉遂委质为齐大夫。苏代留仕燕国。史官有《苏秦赞》曰:

季子周人,师事鬼谷;揣摩既就,《阴符》伏读。合从离横,佩印者六;晚节不终,燕齐反覆。

再说张仪见六国伐秦无成,心中暗喜,及闻苏秦已死,乃大喜曰:“今日乃吾吐舌之时矣。”遂乘间说魏哀王(姬政)曰:“以秦之强,御五国而有余,此其不可抗明矣。(不是秦强,只是五国不济耳。然既有此番,他自然落得说嘴。)本倡‘合从’之议者苏秦,而秦且不保其身,况能保人国乎?(这却牵强。)夫亲兄弟共父母者,或因钱财争斗不休,(比得切。)况异国哉?大王犹执苏秦之议,不肯事秦,倘列国有先事秦者,合兵攻魏,魏其危矣。”(只是虚语恐喝。)哀王(姬政)曰:“寡人愿从相国事秦,诚恐秦不见纳,奈何?”张仪曰:“臣请为大王谢罪于秦,以结两国之好。”哀王(姬政)乃饰车从,遣张仪入秦求和。于是秦、魏通好。张仪遂留秦,仍为秦相。

再说燕相国子之身长八尺,腰大十围,肌肥肉重,面阔口方,手绰飞禽,走及奔马,自燕易王时,已执国柄。及燕王哙嗣位,荒于酒色,但贪逸乐,不肯临朝听政,(便是杀材。)子之遂有篡燕之意。苏代、苏厉与子之相厚,每对诸侯使者,扬其贤名。燕王哙使苏代如齐,问候质子,事毕归燕,燕王哙问曰:“闻齐有孟尝君,天下之大贤也,齐王有此贤臣,遂可以霸天下乎?”代对曰:“不能。”哙问曰:“何故不能?”代对曰:“知孟尝君之贤,而任之不专,安能成霸?”(隐语,引人上路。)哙曰:“寡人独不得孟尝君为臣耳,何难专任哉!”苏代曰:“今相国子之,明习政事,是即燕之孟尝君(田文)也。”哙乃使子之专决国事。忽一日,哙问于大夫鹿毛寿曰:“古之人君多矣,何以独称尧、舜?”鹿毛寿亦是子之之党,遂对曰:“尧、舜所以称圣者,以尧能让天下于舜,舜能让天下于禹也。”哙曰:“然则禹何为独传于子?”鹿毛寿曰:“禹亦尝让天下于益,但使代理政事,而未尝废其太子。故禹崩之后,太子启竟夺益之天下。至今论者谓禹德衰,不及尧、舜,以此之故。”燕王(姬哙)曰:“寡人欲以国让于子之,事可行否?”鹿毛寿曰:“王如行之,与尧、舜何以异哉?”(丧心人。)哙遂大集群臣,废太子平,而禅国于子之。子之佯为谦逊,至于再三,然后敢受。乃郊天祭地,服衮冕,执圭,南面称王,略无惭色。哙反北面列于臣位,(此是何理?愚得可笑。)出就别宫居住。苏代、鹿毛寿俱拜上卿。将军市被心中不忿,乃帅本部军士,往攻子之,百姓亦多从之。(便知不能有成。)两下连战十余日,杀伤数万人,(尧、舜之间不闻有此,一笑。)市被终不胜,为子之所杀。鹿毛寿言于子之曰:“市被所以作乱者,以故太子平在也。”(丧尽良心。)子之因欲收太子平。太傅郭隗与平微服共逃于无终山(在顺天府玉田县。)避难。(丹朱、商均不曾遭难如此,一笑。)平之庶弟公子职,出奔韩国(河南新郑)。国人无不怨愤。齐湣王(妫地)闻燕乱,乃使匡章为大将,率兵十万,从渤海(今河间府涿州。)进兵。燕人恨子之入骨,皆箪食壶浆,以迎齐师,无有持寸兵拒战者。(子之不得民心如此,安能受国。)匡章出兵,凡五十日,兵不留行,直达燕都(北京西南),百姓开门纳之。子之之党,见齐兵众盛,长驱而入,亦皆耸惧奔窜。子之自恃其勇,与鹿毛寿率兵拒战于大衢。兵士渐散,鹿毛寿战死,子之身负重伤,犹格杀百余人,力竭被擒。(好个舜、禹。)燕王哙自缢于别宫。(好个尧、舜。)苏代奔周。匡章因毁燕之宗庙,尽收燕府库中宝货,将子之置囚车中,先解去临淄献功。燕地三千余里,大半俱属于齐。匡章留屯燕都(北京西南),以徇属邑。此周赧王(名延,慎觐王[姬定]子。)元年(-314)事也。齐湣王(妫地)亲数子之之罪,凌迟处死,(不谓要做尧、舜人,却如此结果。)以其肉为醢,遍赐群臣。子之为王才一岁有余,痴心贪位,自取丧灭,岂不愚哉!燕人虽恨子之,见齐王(妫地)意在灭燕,众心不服,(便知灭他不得。)乃共求故太子平,得之于无终山(在河北玉田),奉以为君,是为昭王。郭隗为相国。时赵武灵王(嬴雍)不忿齐之并燕,使大将乐池迎公子职于韩,欲奉立为燕王,闻太子平已立,乃止。敦隗传檄燕都(北京西南),告以恢复之义,各邑已降齐者,一时皆叛齐为燕。匡章不能禁止,遂班师回齐。昭王(姬平)仍归燕都,修理宗庙,志复齐仇,乃卑身厚币,欲以招来贤士,谓相国郭隗曰:“先王之耻,孤早夜在心。若得贤士,可与共图齐事者,孤愿以身事之,惟先生为孤择其人。”郭隗曰:“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门役之类。)求千里之马。途遇死马,旁人皆环而叹息,涓人问其故,答曰:‘此马生时,日行千里,今死,是以惜之。’涓人乃以五百金买其骨,囊负而归。君大怒曰:‘此死骨何用,而废弃吾多金耶?’涓人答曰:‘所以费五百金者,为千里马之骨故也。此奇事,人将竞传,必曰:“死马且得重价,况活马乎?”马今至矣。’不期年,得千里之马三匹。今王欲致天下贤士,请以隗为马骨,(不怕嫌疑,是有担荷人语。)况贤于隗wěi者,谁不求价而至哉?”于是昭王(姬平)特为郭隗筑宫,执弟子之礼,北面听教,亲供饮食,极其恭敬。复于易水(在保定府安州。)之旁,筑起高台,积黄金于台上,以奉四方贤士,(欲强国而以招贤为本,便得纲领。)名曰招贤台,亦曰黄金台。于是燕王(姬平)好士,传布远近。剧辛自赵往,苏代自周往,邹衍自齐往,屈景自卫往。昭王(姬平)悉拜为客卿,与谋国事。元刘因有《黄金台诗》云:

燕山不改色,易水无剩声;谁知数尺台,中有万古情!区区后世人,犹爱黄金名;黄金亦何物,能为贤重轻?周道日东渐,二老皆西行;养民以致贤,王业自此成。

话分两头。再说齐湣王(妫地)既胜燕,杀燕王哙与子之,威震天下,秦惠文王(嬴姓,赵氏,名驷)患之。而楚怀王(芈槐)为“从约长”,与齐深相结纳,置符为信。秦王(嬴驷)欲离齐、楚之党,召张仪问计。张仪奏曰:“臣凭三寸不烂之舌,南游于楚,伺便进言,必使楚王绝齐而亲于秦。”惠文王(嬴驷)曰:“寡人听子。”张仪乃辞相印游楚。知怀王(芈槐)有嬖臣,姓靳名尚,在王左右,言无不从。乃先以重贿纳交于尚,(便有地步。)然后往见怀王。怀王(芈槐)重张仪之名,迎之于郊,赐坐而问曰:“先生辱临敝邑,有何见教?”张仪曰:“臣之此来,欲合秦、楚之交耳!”楚怀王(芈槐)曰:“寡人岂不愿纳交于秦哉?(这是什么意思?可笑。)但秦侵伐不已,是以不敢求亲也。”张仪对曰:“今天下之国虽七,然大者无过楚、齐,与秦而三耳。秦东合于齐则齐重,南合于楚则楚重。然寡君之意,窃在楚而不在齐。何也?以齐为婚姻之国,而负秦独深也。寡君欲事大王,虽仪亦愿为大王门阑之厮。而大王与齐通好,犯寡君之所忌。大王诚能闭关而绝齐,寡君愿以商君所取楚商於(陕西商州至河南内乡一带)之地六百里,(楚故地。)还归于楚,(又是诱之以利。)使秦女为大王箕帚妾。秦、楚世为婚姻兄弟,以御诸侯之患。惟大王纳之!”怀王(芈槐)大悦曰:“秦肯还楚故地,寡人又何爱于齐?”(秦方才欺魏,楚怀便又上他钩了,愚得可笑。)群臣皆以楚复得地,合词称贺。(且慢着。)独一人挺然出奏曰:“不可,不可!以臣观之,此事宜吊不宜贺!”楚怀王(芈槐)视之,乃客卿陈轸也。怀王曰:“寡人不费一兵,坐而得地六百里,群臣贺,子独吊,何故?”陈轸曰:“王以张仪为可信乎?”怀王笑曰:“何为不信?”轸曰:“秦所以重楚者,以有齐也。今若绝齐,则楚孤矣。秦何重于孤国,而割六百里之地以奉之耶?(说得明白透快之甚。)此张仪之诡计也。倘绝齐而张仪负王,不与王地,齐又怨王,而反附于秦,齐、秦合而攻楚,楚亡可待矣!臣所谓宜吊者,为此也。王不如先遣一使随张仪往秦受地,地入楚,而后绝齐未晚。”(可见秦诈原不难破,其如楚怀之太愚何?)大夫屈平进曰:“陈轸之言是也。张仪反覆小人,决不可信!”嬖臣靳尚曰:“不绝齐,秦肯与我地乎?”(张仪所以先即纳交,正是为此。)怀王(芈槐)头曰:“张仪不负寡人明矣。(怎见得。)陈子闭口勿言,请看寡人受地。”遂以相印授张仪,赐黄金百镒,良马十驷,命北关守将勿通齐使。(人搀着不走,鬼搀着飞跑。)一面使逢侯丑随张仪入秦受地。张仪一路与逢侯丑饮酒谈心,欢若骨肉。将近咸阳,张仪诈作酒醉,失足坠于车下。左右慌忙扶起,仪曰:“吾足胫损伤,急欲就医。”先乘卧车入城,表奏秦王(嬴驷),留逢侯丑于馆驿。仪闭门养病,不入朝。逢侯丑求见秦王(嬴驷),不得,往候张仪,只推未愈。如此三月,丑乃上书秦王(嬴驷),述张仪许地之言。惠文王(嬴驷)复书曰:“仪如有约,寡人必当践之。但闻楚与齐尚未决绝,(恶甚。)寡人恐受欺于楚,非得张仪病起,不可信也。”逢侯丑再往张仪之门,仪终不出。乃遣人以秦王(嬴驷)之言,还报怀王。怀王(芈槐)曰:“秦犹谓楚之绝齐未甚耶?”乃遣勇士宋遗假道于宋(河南商丘),借宋符直造齐界,辱骂湣王(妫地)。(愚得又可笑又可怜。)湣王大怒,遂遣使西入秦,愿与秦共攻楚国。张仪闻齐使者至,其计已行,乃称病愈入朝。遇逢侯丑于朝门,故意讶曰:“将军胡不受地,乃尚淹吾国耶?”丑曰:“秦王(嬴驷)专侯相国面决,今幸相国玉体无恙,请入言于王,早定地界,回覆寡君。”张仪曰:“此事何须关白秦王耶?仪所言者,乃仪之俸邑六里,自愿献于楚王耳。”(险绝语却轻轻的便说将出来。)丑曰:“臣受命于寡君,言商於之地六百里,未闻只六里也。”张仪曰:“楚王殆误听乎?秦地皆百战所得,岂肯以尺土让人?况六百里哉?”逢侯丑还报怀王。怀王(芈槐)大怒曰:“张仪果是反覆小人,吾得之,必生食其肉!”遂传旨发兵攻秦。客卿陈轸进曰:“臣今日可以开口乎?”(谐得妙。)怀王(芈槐)曰:“寡人不听先生之言,为狡贼所欺,先生今日有何妙计?”陈轸曰:“大王已失齐助,今复攻秦,未见利也。不如割两城以赂秦,与之合兵而攻齐,(计虽不正,然此时却亦无可奈何。)虽失地于秦,尚可取偿于齐。”怀王(芈槐)曰:“本欺楚者,秦也,齐何罪焉?合秦而攻齐,人将笑我。”(这却是良心,不可以其败而归咎。)即日拜屈丐为大将,逢侯丑副之,兴兵十万,取路天柱山(在汉中府金州。)西北而进,迳袭蓝田。(县在西安府。)秦王(嬴驷)命魏章为大将,甘茂为副,起兵十万拒之。一面使人征兵于齐。齐将匡章亦率师助战。屈丐虽勇,怎当二国夹攻,连战俱北。秦、齐之兵,追至丹阳(河南淅川东南丹江被岸),屈丐聚残兵复战,被甘茂斩之。前后获首级八万有余,名将逢侯丑等死者七十余人,尽取汉中(今汉中府。陕西南郑)之地六百里,(无梁不成,反输一贴,愚人之苦如此。)楚国震动。韩、魏闻楚败,亦谋袭楚。楚怀王(芈槐)大惧,乃使屈平如齐谢罪。使陈轸如秦军,献二城以求和。(依旧两计俱行,只多贴却六百里地耳。)魏章遣人请命于秦王,惠文王(嬴驷)曰:“寡人欲得黔中之地,(今贵州省。)请以商於地易之,如允,便可罢兵。”魏章奉秦王(嬴驷)之命,使人言于怀王。怀王(芈槐)曰:“寡人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如上国肯以张仪畀楚,寡人情愿献黔中之地为谢。”不知秦王肯放张仪入楚否,且看下回分解。

注:魏哀王,实为魏襄王,魏惠王之子,同性恋者、早卒,龙阳君为男宠。

据《史记》记载,魏哀王名政,魏襄王之子,前317年立为太子。其子魏遫即位为魏昭王之后,追封谥号为哀王。

魏惠王于三十六年(前334年)称王,改元重新纪年。司马迁误以为魏惠王于三十六年病逝,将魏惠王后元十六年(前334年至前319年)误记为魏襄王在位时间,另设魏哀王填补魏襄王二十三年在位时间(前318年至前296年)。

据《竹书纪年》可知魏哀王即魏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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