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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催梁锦(上)

月至中天,夜露染酒,长龙一样的红色烟罗绡灯笼照著随风落在水面上的海棠花瓣,水里映出岸上的红灯,满月压低,给水面镀上一层碧玉薄烟,湖中荷花映著月白如痕,徐徐展开,满目繁华。

清惠郡主发上簪了将军亲手结上的牡丹,又喝了夫妻茶,和秋览若拜了天地,受了皇上赐的同心结,扶著丫头的手缓缓走下雨花石台,向酒宴上的众人福了三下身子,就站在夫君身後不远的地方。

宫里来的管事姑姑专门负责清惠郡主的婚仪杂务,此刻向各位客人福了身子,脸上带著浅浅的笑意,躬身对一身殷红的妖娆青年折腰“恭喜将军,礼成,可携郡主送入洞房。”

秋览若周围灯影如同绸缎一般软软铺开,白玉清凉的手腕抬起,滑出金丝红袖,就去挽新娘的手,刚刚动作,就听见喜宴里有人纷纷高声笑道。

“帅元将军别急,这洞房可是打算怎麽闹呢?!”

“是啊是啊,洞房花烛夜何等金贵,怎麽能放帅元将军您这麽轻轻松松入了洞房一刻千金去?”

大盛贵族也有闹洞房的习惯,只不过和乡野里乌泱泱挤一大帮子人涌入新房、藏新娘鞋子、揭新娘盖头、骗新娘的手头新酒这些习惯不同,而是在场的男人不分长幼尊卑,全都可以一拥而上给新郎官灌酒,秋览若异色妖娆,卸了战场上的血衣银甲,此刻红衣软缎青丝如墨,不知这一大轮酒喝过去,他还有没有力气和新娘子洞房花烛?

哄笑挤闹声顿时喧肆开来,有人高声道:

“常言帅远将军大名,能让关外小儿夜止啼,家家关门闭户!年纪轻轻就月夜奔袭数百里,银丝薄甲三千轻骑,马蹄如雷掠杀蛮夷部落数十万大军,解了数年前的盛京之围,挽大厦於将倾。将军常年征战,雄兵百战血刃敌军无数,酒量必然是好得很!”

“是啊是啊,大盛皇朝的武将喝最烈的烧刀子还不跟喝水似的,今儿个非练练不可!”

说著已经有些大胆的年青毛头小子在两个长得清俊威武的青年带领下哈哈大笑抓著大杯的铜盏准备靠上来,几十人对一个,势必放倒新郎官。

“萧大人、管大人说笑了。”秋览若弯起凤眸,笑语轻软,向後挥手示意朱霄和王绝送风暖去新房。

红衣长发,倾国容颜,大盛皇朝新婚的将军转头对那些端著鎏金大盏、锦袍冠带的两位领头青年勾唇微笑,长指如玉,卷起案几上的一个酒坛子,轻轻托在手里,“依你们所说,大盛武将势必要过了几位大人这一关,才有盛世天兵的名头?”

萧真、管疏几个人都是世家贵族出身,身後一帮毛头青年们在京里和易小王爷算是一个派系的纨!子弟,天不怕地不怕!本来闹这洞房该是混世大魔王易流云挑头,结果这厮酒喝了一半竟然遁了!他们几个人没上过战场、没见过几个死人,自然不怕这修罗名声在外的将军,顿时叠声起哄开来。

“那可不!”

“就是就是!这酒不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大盛武将没酒量呢!”

在场的人纷纷盯著秋览若,有那迷恋美色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眼冒绿光。

没人对那个新娘子感兴趣好不好?

眼见这帅元将军平时在朝廷里,端的站在十丈浮云开外,连衣角都不让人够著的倾国美人就这麽近站在眼前,这可是名正言顺灌倒他的机会呀!

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後谁敢冒著剑喉咙的险去劝他喝酒?

秋览若喝了酒该是怎样一副桃花朦胧,葬楚宫倾国的模样?

若是能将他灌醉,欣赏一回美人神情迷乱、不胜负荷、醉枕青丝沈睡青石桌案之上的绝世美景,真真是比要了命去还值得!

席上的英奉之和文渊等人看这阵势,顿时冷汗顺著背脊粼粼滑下,满脸黑线。

你们这帮白痴,意yín的表情太明显了啦!

不知道他家将军有多小心眼,有多睚眦必报吗?他最讨厌别人随便意yín自己美色了呀!还敢在新婚之夜扰他的兴致,无论是否灌得倒他,以後这帮人绝对有够吃一壶的排头。

秋览若哪里会不知道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在想些什麽邪门歪道,嘴角微微一勾,妖娆风流,这帮人真是不知死活,日後就算不秋後算账,也少不了给他们些小鞋穿穿。

“几位大人说的有道理。”他柔声轻笑,单指勾著酒坛子,美酒荡漾,月下闪著粼粼光润的柔光,“既然是大盛武将,就断不是那手无缚之力、天天眠花宿柳、几根指头就能捏死的文弱书生,几位大人拿著大铜盏来敬,本将军自然不会丢了盛合军的脸。”

他笑看几个被损的脸色青白红紫,自小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声音虽然带笑,却没有恶意,倒是戏谑的成分居多。红袖下长指微勾,伸手就从背後抓过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的梁锦,亲昵的挡在自己身前。

梁锦梗著脖子,欲哭无泪面对著排排队捧著大酒盏的闹酒队伍,秋览若将手上的酒坛子轻巧的塞进他怀里,温香淡柔的气息带著笑息低低沈在耳畔。

“想闹洞房的,先过了梁校尉这关吧!本将军新房不关门,随时欢迎各位大人。”红色流云广袖沾了夜露的凉,滑上梁锦肩膀的皮肤,秋览若将大半个手臂搭在了他肩上,笑著又补上一句。

“各位大人尽管喝,你们喝一盏,我这校尉反敬你们一坛,保证各位大人见识到大盛武将的海量,过了梁锦的,再来找我喝,本将军奉陪到底。”

人肉盾牌梁锦哭丧著脸,抖抖抖捧著大酒坛,他家将军绝对是在报复啊报复!

他无能,他废物,害的小夫人被人掠走打倒内伤,正奇怪他家将军的军杖怎麽没落到自个儿屁股上打个皮开肉绽遍地开花呢,现在才明白,秋览若要留著他健健康康的身体在酒宴上挡住这百人酒阵哇!

还别人敬一盏他反敬一坛咧!就算他梁锦的确是海量,今天就算喝不死也得半残好不好?

他这会儿挡在秋览若身前,和身後男人靠的极近,几乎能闻到他衣料上熏染的牡丹花香,秋览若鬓边的青丝随风滑落下来,垂在他耳边,又凉又滑。

☆、悲催梁锦(下)

梁锦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秋览若怀里了,脑子还没开始混沌,肩上的力道就重了重,脖子上的寒毛感到背後妖孽冷冷的目光含了要命的警告,他双腿一抖,咽了咽口水。

要他的命也不敢对这个男人的美色有啥想法了……

想当初,他看著这清豔绝世的美貌少年跟随七皇子现世,雪衣白马,长发临风,在千军万马前敛眉含笑,千里野火万人枯骨,脚下堆了多少鲜血横流,冤魂野鬼,不瞑死目。

他们那时还是前盛合军统帅英瑾的部下,对这个突然出现,又美貌的惊人的少年充满了好奇,这家夥从来不跟别人一同沐浴,又长成那麽清豔的模样,大夥儿纷纷猜测这家夥是男是女,梁锦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又被英奉之他们调唆,就被推出来作为代表,要将这个白衣少年好好调戏之。

他那时懂啥,小毛头兵一个,偷偷尾随秋览若到了一处极冷的寒潭,看他背对著他站在瀑布下沐浴,青丝如墨挡住修长挺拔的身姿,长睫沾著清透的水珠。

那近乎禁欲的妖娆美色顿时让他口水流满地,从草丛里哧溜哧溜爬出来,准备依照恶作剧计划将秋览若的衣服刨走,嘿嘿。

嘴巴的邪笑还没咧到一半,他偷抓衣服的手就被一只冰冰凉凉的东西抵住。

那是一把剑,美丽得令人发毛的剑。

剑身薄如蝉翼,在夜空里有一种薄刃抵住舌尖的凌厉妖异。

梁锦吃力的抬眼,只见那异色妖娆的少年电光火石间就拢好挂在树枝上的白色外袍,长发湿湿的搭在背後,长睫下琉璃珠子一样的眸子异常寒淡,xiōng前虽然被衣服遮著,却非常平坦,耳畔缀著一串白色璎珞香珠,晶莹剔透,从发间透出滴滴雪色。

“梁锦,第五部候补随军。”

少年嘴里淡淡叫出他的名字,语调里带了淡淡赞赏“不错,好大的胆子。”

话还没落地,梁锦下巴传来惊人的疼痛,只听喀拉一声,下巴就被妥妥的卸了下来!

“爱流口水?那便多流一会儿罢。”

那美貌清豔的少年淡淡冷声,抬脚上岸,斜睨著他被卸了下巴,吞不了口水,像个狮子狗般口水滴答,狼狈的从喉咙里呜呜著声音的狼狈模样。

秋览若挽了长发,慢条斯理的擦干,等他弄好,梁锦xiōng前的衣襟都被口水淹的皱皱巴巴,双手被绳子反绑,像牛饮水一样被摁在水潭边,跪在水边瞪著水面上一脸口水滴答的倒影。

梁锦脑後头皮一紧,就感觉到後脑勺扣了五根清冷修长的指头,紧接著,脖子被往後猛地拽下,仰头向上,一大壶冷水就顺著鼻孔嘴巴狠狠灌了进来!

下巴被卸,闭都闭不上,梁锦被涌入的冷水灌得肺里气管又疼又胀,只好拼命睁大眼睛,使劲儿以眼色求饶!

呜呜──我不知道你是个狠角色哇哇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调戏你一下下饶了我啊啊啊啊

秋览若眯起眼,又灌了他四五罐冷水,这才放过他,扔下水罐,扶著他的下巴喀拉一声,又给他轻轻合了回去。

梁锦被打的服服帖帖,双手双脚合十,毫无节Cāo含了十几句爷爷饶命……开玩笑!他肚子都快被水涨破了,尊严才值几两银子啊!

“清醒了?”那白衣少年冷笑,踢了踢他,“清醒了就脱衣服。”

梁锦顿时瞪大虎目,一把揪著衣襟,梨花带雨的看著垂眸俯视他的秋览若,这这这个少年该不是个好男色的鬼畜那啥吧……眼下是被调戏不成反要强上了他麽?那……这样的倾国倾城美色在眼前,他是从呢?还是矫情一下再从呢?还是扑上去使劲儿从呢?……

秋览若淡淡挑眉,一字一句慢慢笑问“想什麽呢?”

他肝儿颤,抖抖抖,就胡乱扯下身上的衣服,顺著秋览若的示意将衣服扔在地上。

白衣少年勾了勾月季花色的惊美唇瓣,剑柄反过来,钝面一,就将梁锦抽进了水潭里!梁锦七手八脚的刚从水里挣扎站起身,就看见自己的衣服被秋览若倒上了酒,一把火烧成了灰。

“你你你────”

他抖著身子,在寒潭里跳脚,秋览若低声笑著,转身就走。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不消一刻锺,原先蹲在树林里的几个一起恶作剧的坏心眼毛头小子们等不到梁锦出来,纷纷猫著腰过来找人,被秋览若一手逮著一串,粽子般扎了一捆、了穴道、统统剥了衣服,光溜溜的扔进水潭子里陪梁锦泡澡。

几个小坏蛋哇哇大叫,冻得互相搂作一团,那清豔的白衣少年散著长发,冷淡的转身回营。

第二天早晨穴道才解,被冻傻了的几个人捂著下体,灰溜溜的抄小路钻回营地,哪知刚刚进门就听见叠声的女子惊叫!

只见这平时偏僻的营帐边竟然搭了许多桌案,坐了好些个年轻妇人,此刻都纷纷惊叫著,捂著眼睛背过身去。

几个坏小子头皮发麻的看著秋览若坐在英瑾身边,指尖勾著青铜酒盏,斜倚在桌案上戏谑看著他们狼狈的裸体,长指托著下巴静若寒莲。

英瑾将军一脸青紫,眼光能吃人!尤其是这帮赤身裸体的小兵蛋子里还有自己的独生爱子英奉之!登时是火冒三丈,吼声震破几个毛头的耳朵“混账!今天难得七皇子仁德,放各家女眷前来军中探望亲人,你们成何体统,你们……”

他一拍桌子,怒发冲冠,一脚踢翻了酒樽!“统统给我拉下去,打上二十军棍!再去荒草原上背著石头跑上三天!”

“这罚的太重了吧,英瑾将军。”秋览若挑眉,懒懒托著下巴,笑吟吟的劝道,看得几个小毛头直打颤“奉之梁锦他们几个虽然弄丢了衣服,却也懂得避嫌,有人看见他们躲在战马身後,走庄稼地回来的,应该没有被谁家姑娘不小心看到。何况庄稼都长到了半人高,足够遮掩,倒也没污了别人眼睛。”

这话刚落地,只听在场女眷们纷纷惊叫,而英瑾将军怒火登时比方才高涨了几倍!的脸狰狞扭曲的如同恶鬼一般!“你们几个混蛋!我大盛军所过之处从来不侵扰百姓,你们竟敢拉著战马踩踏百姓庄稼地!七皇子殿下今天就要来我京畿大营视察,要是看见了你们几个恶形恶状,定认为我治军不严,放纵手下践踏我大盛百姓!”他大怒,狮吼声穿破云霄“把他们几个给我拖下去,不打个皮开肉绽不算完!不许吃饭饿死了事!此次北伐,你们一个都不许去!给我留在京郊种地!把被你们糟践的庄稼好好种回来!”

几个毛头本来还都硬气的挺著身子,一听北伐不让去,顿时叠声哀嚎了起来。

“我不要种地呀──”

“我也要去北伐呀呀──”

“我不敢了不敢了!再打我五十军棍吧,让我去北伐啊啊啊──”

秋览若闲闲看著他们一片哀鸿遍野,挑著微笑恭送他们被一干武将用帐篷大布裹了身体,拖将下去,打出了个满园春色关不住,红杏落地来。

作家的话:

不要随便调戏小秋

☆、芙蓉帐暖(一)

梁锦揉揉肚子,头皮发麻,虽然自那以後,他们几个小毛头和秋览若不打不相识,感情越来越好,对他敬佩的五体投地,但时隔多年,他还是忍不住看见水就犯恶心,直打饱嗝,下巴隐隐作痛。

他吞了吞口水,瞥见秋览若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麽修长干净,如上等美玉玉一般,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要是不硬著头皮将这闹酒的担子扛下来,等会儿碎的绝壁是自己这个肩膀肘子!

将军,你心眼儿带不带这麽小啊!

他再次肯定,自家将军的个性,绝对非常非常非常之坏!!

呜呜,将军虽然我垂涎你的美貌,但不想被你利用啊。

梁锦强颜欢笑,将酒坛子往怀里一抱!视死如归的呲著牙,冲著眼前手持酒盏的贵族青年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拳头咚咚狠劲儿砸上自个儿的xiōng膛。

“将军所言不虚!要闹我盛合大军统帅的洞房,先过了我梁锦再说!你们来一个我喝一双,来一盏我喝一坛!”

好家夥,狂得很嘛。

“好呀,军部向来狂妄,今天咱们就来见识见识!”

“来人!换更大的盏子来!”

这下跟捅了马蜂窝似得,几个世家大族的年轻小夥子血气方刚,哪里见得他这麽目中无人的挑衅,顿时挽起袖子将梁锦团团围住,先放倒这个家夥就去闹秋览若的洞房!

秋览若的手指赞许的在梁锦肩上了,收回长袖,“做得好,若是连这豪气都没有,又哪里算得上我盛合军的精锐。”

梁锦回头狠狠瞪了那个施施然离去,走向新房的红色修长身影一眼,呲牙咧嘴。

你还要不要再落井下石!

英奉之晃著羽扇,勾唇一笑,招手将军部的武将纷纷招了上来,各个威武挺拔,拦住其他欲绕过梁锦直接向内院找秋览若拼酒的青年,微笑躬身。

“军部可不止梁锦一人,还有想闹洞房的,我这里奉陪第二轮噢。”

风暖被送回到新房的时候推开门,入目的只有一片安静柔软的红。

全福夫人和王绝朱霄掩了门通通退了出去,留下温暖的大凤红烛软软的烧,风暖一天折腾的浑身都软了,虽然有牛rǔ块,但依然饿的直头疼,困倦的恨不得抱著被子直直睡过去。

秋览若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小丫头著盖头,东倒西歪,睡得脑袋琢米一样往下,桌上各种精致的心一口也没动,合卺酒也整整齐齐放在红漆大盘里。

秋览若坐在她身边,将那个沈静柔软的身影搂过来,少女枕著他散开的长长青丝,显现出一种小动物一般的驯良温软。她睡得很沈,咕哝了两句,团起身子偎近他怀里,少女柔软的手臂无意识的揽上他的颈子,把头埋入他的怀中。

风暖梦到自己似乎沈在了一团软软的水里,被温温包覆著,似乎有人轻轻揭了脑袋上沈重的盖头,将那满头珠翠仔细卸了下来,披散下长发,头上一轻,她甚为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洞房花烛,这是洞房花烛啊。

风暖著急的想,眼皮子却怎麽也睁不开,突然间,就梦到了她倾城倾国的夫君,含笑扶著她的手上床,然後一阵风吹芙蓉帐,花烛泪残,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这下她睡得越发心安理得,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吧?

秋览若好笑的看著她在他怀里厮磨这蜷起来,像只睡糊涂的小猫,侧头在她耳畔微微一咬,就看到那小姑娘不堪骚扰,揉著眼睛很艰难的睁开一条缝。

风暖困难的睁著眼睛,被秋览若揽在膝上,仰头看著他後脑的五色流苏,房里烛光大盛,像是破碎的阳光一样折成金片,带著香味的蜡,洋洋洒洒飘著。

逆著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肤光如玉也难以形容这样的妖娆异色,低头看著她,青丝低垂,悠悠更鼓梆响,惊碎月如流觞。

意识慢慢清醒了一,风暖在心底迷迷糊糊的赞叹,春风软醉,倾倒河山,不过如此。

原以为秋览若是适合白色的,清豔如莲,春江弱水独自遗世,却没想到,红色也这样适合他。

这样纯粹的红,融了万千花色的胭脂也难以形容一分,穿在他的身上,竟及不得他一丝容止照人。

莫名就想到了他在战场上,是否还是这样倾国倾城的盛世之貌?这美色是如何震慑碧血黄沙中的千军万马?她看不到那烈火断肢横流的战场,却见过他一身白衣银甲,淡花如雪,白马雪衣,高居马上,流云一般飞箭而去的身影,那时百官拥簇,万人空巷,他却毫不在意,长发飞扬,触不到的云绝色。

指尖冰凉如玉,调情一般,从她喉间慢慢爬上下巴,轻轻一,合住了她微张的下巴。

“女孩子对著夫婿流口水,成个什麽样子。”

他的声音缓缓带笑,低哑柔靡,软醉如水。

身子一轻,就被抱去了圆桌边,秋览若下巴著风暖的发,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颈窝里,伸手捏了桌上的香圆糯米团子一喂给她,这丫头迷糊著眼皮张嘴,显然饿得狠了,一口接一口使劲儿吃,喂得稍慢一就被她的牙咬到指头。

牙齿触到指尖的皮肤,她咬的劲道很轻,想小奶猫生气一样,留个浅浅的牙印就迅速松开,然後茫然的看著他,一边与睡神抗争,一边软软的拉著他的襟口张嘴“还要吃。”

长发搔上了脸上的皮肤,秋览若阖眸,浅浅在她唇上吻了一会儿,挽著她的发笼在怀里,将那被摧残了一天的丫头给慢慢喂饱。

风暖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又是吃又是喝,还被人弯起手臂灌了一杯交杯酒,然後朦朦胧胧的见自家夫君走近床边,将最上面一层铺著少说也有二十斤的花生莲子桂圆的被褥给揭下来扔在一旁,然後就被抱上床,温暖的窝在秋览若怀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的时候,满室灿目的暖阳。

房中红色深浅不一,阳光透过了垂下的芙蓉帐,照在身侧的人身上,风暖几乎被这夺魂摄魄的美景屏住了呼吸。

他的青丝那样懒散的挽著,缭绕蔓延,最外一层红衫搭在长长的雪白中衣之外,仿佛花落碎雪,漆黑的头发上枕著一截皓腕,他纤长漆黑,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平静安然,体温冷而凉薄,神色却分外柔软,毫无防备,国色天香。

览若……

新嫁娘满脸懊恼,一抓头就想起来昨晚的事情,他一根指头都没碰她,只让她吃饱睡好休息足,他这麽体贴,让她好生愧疚。

越过秋览若下床,风暖刚想推开门去看看朱霄在不在,门刚刚打开一条缝,就被砰的关了回去。

身後一阵异样的酥麻。

风暖缩起肩膀,看著眼前按在门上的修净手掌,长指慢慢离开门板雕花,抚著她的肩,将她慢慢转过了身。

她仰头靠在门上,心里一阵剧烈却绵长的瑟缩,心跳如鼓,眼见仿佛开著重重梨花,掩不住越来越浓郁的春息香味,背後门缝里透出夏阳灿灿,窗外青色天空晴朗氤氲。

然後,那个修长有力的身体缓缓靠了过来,干燥清凉的手指柔柔抚著她的唇,喉咙干哑灼烫。

长发流泉,衣衫委地的声响微妙而撩人,红色外衫从身上滑脱,风暖看到秋览若微微松开的里衣,露出的挺直锁骨,犹如两片浮起的蝶翼,体肤莹莹,芙蓉堆雪。

秋览若开口,半分调戏,半分笑意。

“怎麽,想要在这里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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