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澎：“真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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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澎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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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我怎么啦？见到我不认识了？你看我换的新形象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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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啊，你看着有些怪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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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为什么老是说我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又瘦了好几圈，一定没好好吃饭吧？还戴个墨镜，什么怪异的打扮嘛，看着跟阿丙似的，不如不要弹吉他，改拉二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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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怎么了，小澎？熟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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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是啊，我来给你介绍，”“喏，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葭啊！我常跟你说的，什么‘犯二’啊、‘企鹅’啊，这些东西你不明白就直接问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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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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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你还是这么傻哦，打招呼都不会。”“这位是雷杰，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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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怎么和男孩握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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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碰到澎澎和她的男朋友，这件事情对我有很大的冲击。我想过彻底不再去打扰澎澎的生活，不再去打听关于她的一切，毕竟是我曾经放弃，水瓶座的人应该奉行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政策，但是，我确实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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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生活里另一个突发事件，是獾子突然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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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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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还能去哪儿？哪儿要我我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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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到底哪儿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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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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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喂，你没开玩笑吧？今天离四月一号可远着呢！你是要去新西兰数绵羊是么？那还不如去新疆种苜蓿去比较好哎。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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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不是突然，只是时机比较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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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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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后天晚上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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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聚在一起，吃散伙饭，连同咴儿和澎澎也被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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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咱们学校…我早就说了…根本不适合我…你看我没事不去上课…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的…当初考师大…是和一个女孩约好的…结果我考上了她却念了别的学校…还交了新的男朋友……你们说，这世上的事情有准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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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好了好了，你的胃不是还没好利落吗？少喝一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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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阿维你就是管得太多…你…我到新西兰去…想找人喝谁理我啊…你以为你管得这么多…是帮助别人…你像大哥…你是好人…可是你替别人做的决定…别人就一定愿意吗…你问问葭…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好…可是你不能让他一直按你的想法做事吧…还有小维姐姐…她回家了没来…我正好问你…你知道她对于毕业以后…有什么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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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好啦，你说的对啊！我们都知道你说的对，你歇一会儿吧，晚上还要坐飞机走，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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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你要觉得我说的对…你就让我说…咱们这帮人…都是太压抑自己的想法…结果…好多东西…就都憋着憋着憋没了…就像葭…不是我说你…你天天嚷嚷骗企鹅…你为什么要骗企鹅…你想骗的企鹅哪一好了…我就是不理解…还有澎澎…当初你要上山来…我帮你…可是有些话你为什么憋着不说…现在弄得…你们…到底谁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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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你们跟人家卢可打架…其实…他才真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东西的…为了那种追求…能不惜一切代价…用任何手段…在现在这年头…这种人才会成功…你们虽然现在…似乎占了小便宜…以后就知道了…都是小打小闹的…雕虫小技…这一咴儿应该最清楚吧…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这帮人里…我就佩服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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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了机场巴士上面。机场里，是呕吐、匆忙、繁琐和分离。没有我想象中的紧紧拥抱和痛哭流涕，我们平静地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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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夜空里消失成一个闪烁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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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里，拿着獾子留下的一摞手稿，名叫《442犯二集》的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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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还有獾子最后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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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其实，我真的喜欢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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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有被我瞧不起的獾子，竟然是比我们看得更清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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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品味着獾子的话，不禁悄悄问自己，我真的喜欢犯二吗？我真的喜欢弹琴吗？我真的喜欢企鹅吗？我真的喜欢好好学习吗？我真的喜欢植物学论文吗？我真的喜欢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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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叫了我若干声，我才意识到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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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想什么呢？”那厮把獾子的手稿装进背包里，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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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答案的一些事情。”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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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维：“那就不要想了，做着做着总会有答案的。”“没关系，答案会有的，企鹅也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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咴儿赶着回去演出，打车走了；阿维则是搭咴儿的顺风车；剩下我和澎澎两个人，坐着长途公交车，颠簸着、崎岖着、震颤着，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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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傻猫啊，你说什么吧，不然实在太冷了。”澎澎凑在我耳边，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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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尽量控制住上下打架的牙齿，讲起来，“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去看狮子座流星雨的时候，天气也是这么冷，我和咴儿，还有几个朋友，裹着军大衣，躺在地上，看着，可漂亮了。但是天气实在太冷，冷得不行的时候，忽然有人问，向流星许的愿望能实现吗，我说，能，心诚则灵，于是就听见那个人大喊起来。你猜他喊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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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我要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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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呵呵，倒是还没那么邪恶。听见他喊，我们全笑了——他喊的是：我要火炕！”“你想要火炕吗？”我继续逗女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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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不，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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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你想坐到温暖的发动机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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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不，我就想这么待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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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说完，更用力地贴紧了我的羽绒衣，然后用一只毛线手套，抓住了我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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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千万别睡着，好吗？实在困的话，拿出手机玩‘贪吃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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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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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顺从地掏出手机来，打开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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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异于她的手机在这之前为什么一直关机的。然后，还没来得及进入“贪吃蛇”的界面，手机就强烈地振动起来。短信，还是短信，许多条短信。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然后开始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全部看完以后，只是叹了口气，对着手机的显示屏，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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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效：连续不断的短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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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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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我没告诉雷杰我出来干什么，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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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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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他总觉得我在骗他。我说一个朋友出国，我去送，他就以为是我要去找你而编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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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效：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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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喂？”“没有啊…就是没开机嘛…不是告诉你了么…去机场了…一个朋友…你不认识…什么叫乱七八糟的朋友啊…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哪有不诚实啦…这跟葭有什么关系…我们俩都认识的朋友不行吗…那猫咪我们俩还都认识呢…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怎么总是这样啊…在车上啊…回来的路上…你听好…我们俩都认识的朋友要出国…我们当然都要去机场送…我们俩的家离得很近…坐一趟车有什么奇怪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什么叫特地安排的…对啊…他就在我旁边…那又怎么样…难道我非得躲他远远的吗…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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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关系吧？”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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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你听见他说什么了么？”女孩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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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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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他说，再也不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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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这不是你的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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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他还说，”女孩打断我的话，固执地继续，“他最后说的，别再骗他、也别再理他，让我干脆嫁给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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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我们又恢复了蜷缩和沉默的状态，把自己堆积在椅子上，不再说话，不再有刚刚恢复了一的自然气氛；女孩依旧隔着羽绒衣，靠着我，而我则一直想着女孩刚刚和她男朋友之间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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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就这么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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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倚天屠龙记》第四集里，张无忌抱着赵敏走来走去，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同理可证，痞子蔡的成名之作里，男主角也是带着那个叫轻舞飞扬的企鹅，骑着摩托车，绕来绕去希望永远也找不到停车的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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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我希望这辆车永远也开不到终站，而我和身边的女孩，就可以永远不用去面对那些必然的纠缠，就可以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隔着两件厚厚的羽绒衣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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